皇太后何巧芝高踞宝座之上，脸色肃穆，眼神沉凝，正在以一种看透一切的深邃和智慧的目光看着马肃。
“先吃面，你这肥肠面得趁热吃，凉了大肠容易腻，还容易臭。”马肃小心的说道。按照何巧芝的性格，这顿饭肯定是不肯出来吃的，食堂饭菜虽然口味比较差，但是相对比较便宜，而且本来这次来学校也不是因为什么好事，更没有心思考虑吃饭的问题。
其实马肃已经做好了在食堂吃残羹剩饭的打算，不过去食堂之前，马肃随口说了句，“要不咱们出去吃？我请你，我最近挣了点钱，孝敬你吃顿好的。”出乎意料的是，何巧芝居然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吃什么吃，差点被你气死，你还真能，从小学到初中都没见你打过架，到高中你就长本事了。把人家打得差点送医院。”何巧芝把已经拿到手的筷子重重地顿在桌上，脸上犹如西伯利亚的冬天一样冰雪密布。
“不是老妈，王老师没给你说详细情况吗？不是我打架，是人家打我，我在厕所撒尿来着。我就推他一把，他自己没站稳，摔屎坑里了。我总不能站着挨打不还手吧，他又不是我妈。”马肃试探着说道，打架这事他不怕，他就怕王小北把薛冰的事情说出来。
“你妈打你你就不还手？我看不见得，你现在胆子比天还大，早知道今天就让你爹来，当着你们王老师的面，结结实实揍你一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何巧芝仍然保持着比较沉重的脸色，但是其实口气已经松动。
她现在对马肃的怒气，应该主要集中在通报批评这件事上，马肃当了七八年的好学生，从来家长会都是被老师表扬的对象，现在一大早赶了三个来钟头的汽车，来学校领通报批评处分决定书，让她面子上挂不住。以马肃对她的了解，左右邻居估计还不知道这次她来海岩的目的。
不过这事还真瞒不了，全校通报批评，那是礼拜一升旗仪式上要当众公布的，秀安中学里马肃以前青禾中学的同学就有四五个，魏彧好说，毕竟两人交情比较深了，顾春荣性格比较沉稳，能不能守住秘密马肃心里没底，张建性格跳脱，大大咧咧，爱看热闹，那是肯定不会自家父母面前替马肃隐瞒的。张建爸妈嘴巴比较大，他们知道，基本青禾镇很多人就会知道。
所以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实在大家内心深处都有点幸灾乐祸的小爱好。
“妈，你先吃面，咱们边吃边说。”马肃笑道：“我了解过了，这通报批评不记入档案的，影响相当于被老师当众骂一顿，当学生的哪能不挨骂，过两个月，大伙忘了事情就算过了。你看打我那家伙，伤得比我重，还警告处分了，这得记入档案的，一年之后要是不撤销，他都毕不了业。所以校领导还是很英明的，一眼就看出来，他是主要过错方，我就一受害者。”
“受害者你会挨处分？他打你你跑不就完了，非得搞出事情来。”何巧芝本来已经拿起筷子来准备吃面了，听到马肃的狡辩，重新法相筷子，板着脸说道。
“老妈，你得讲点道理，当时我在撒尿啊，怎么跑，一边撒尿一边跑吗？我没这本事啊。”马肃有一种捂脸的冲动，说实话，这个架打得确实不值，就算不打这架，林新源对薛冰也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现在他跟林新源新仇旧恨，基本上梁子很难消了。
“那谁啊，撒尿还要追进来打，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你这次惹了他，他会不会找你算账？”涉及到马肃的安全，何巧芝就顾不上生气，担忧地问道。
“应该不会，那处分他得背一年，一年之内他再找我麻烦，基本就是劝退了。一年之后他就高三了，高考还来不及，哪还有功夫理我？”马肃其实担心的也是这个，不过这事他打算自己解决，没必要让老妈跟着瞎操心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自己当心点，谁知道他哪样的人。”何巧芝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是老成之言，马肃念书的时候老听何巧芝这么跟他说，没当回事，踏上社会了，经历的事情多了，觉得这句话特别有道理。
“行了，我知道了，我就老老实实呆在学校里读书，尽量不出校门，学校里他还是不敢胡来的。”马肃连声答应，苦着脸道：“老妈，咱们边吃边说成吗？我一大早起床，上了半天的课，肚子真饿着呢。”
何巧芝脸一板，眼睛一瞪，道：“我不比你起得更早？大老远从青禾跑过来，来领你的处分通知书，一想到这事我就吃不下。”
“也不全是处分通知书啊，王老师没跟你说吗，军训我是优秀学员，全班就两个名额，一男一女，我就那个男的，有奖状的，要不一会儿你正好带回去？”马肃小心地说道。
“真有奖状？”何巧芝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其实已经有点心动。
“这还能骗你？一会儿回宿舍给你拿去。一个班就两个，珍贵的很，比三好学生值钱。”马肃笑呵呵地说道，“这事王老师没跟你提？”
“你们王老师主要在说你的问题，说你这个人，想法太多，喜欢自行其是，不太把老师的话当回事。”何巧芝估计也不知道这几句话王小北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她是不是说你不听话？”
“没这回事，不听话他能让我当优秀学员，还让我当班干部？主要高中时间比较紧张，我做事情比较慢，有时候会来不及，慢慢的就好了。”马肃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瞎话。
“你是动作慢，以前做作业老是做到很晚。你自己注意，别老磨磨蹭蹭，拖拖拉拉，高中没人跟在你屁股后边管你的，要你自己要好才行。”何巧芝白了马肃一眼，她估计气也消得差不多了，闻着鼻子底下喷香的肥肠面，实在也忍不下去了，开始哧溜哧溜地吃面，一边还要用嫌弃的口气道：“就这么几段肥肠，要八块钱一碗，真的还不如去抢。这肥肠卤得一般，感觉还没我自己弄得好吃。”
“您吃就成，我请你吃的，又不要你出钱。”何巧芝天生一副大嗓门，即便是在相对嘈杂的面馆里仍然显得比较突兀，旁边一对小情侣被吓了一跳，侧着头往这边打量。
“那还不是我的钱。”何巧芝大咧咧说道，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我还要问你，你到底挣了多少钱，你妹跟我说你给了两百块钱。”
马肃有一种捂脸的冲动，他明明给了马泓八百块钱，这货的性格，肯定不愿意让老爸老妈知道自己手里多了一笔钱，又想在老爸老妈面前显摆，结果一不小心被何巧芝抓住马脚，只得尽量把这数目往小了说。
“也没多少，两三千块钱吧。”为了让何巧芝放心，马肃舌头一卷就把数目翻了倍，现在根本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本来按照他的想法，他还要把那二十来万分一半给家里，考虑到那些钱来路不正，而且过程太过诡异，很难取得何巧芝的信任。自个妈马肃自个还是比较了解的，她对马肃期望很大，最担心马肃学坏，马肃要真拿出十万块钱来，来路又说得那么邪乎，何巧芝说不定就直接把他拉到派出所自首了，“反正我这个学期生活费自己管自己肯定是够了，过年回去说不定还能剩点，到时候给你买点好东西。”
“有这么多？”何巧芝如今退休在家，只能在小作坊打点零工，一个月的收入好的时候千把块钱，闲的时候有拿过三四百的，三千块钱够她三四个月的收入。
“那可不，要不给你看杂志社的收款单？”马肃准备比较充足，口袋里掏出那张八百八十八的单子，啪地一声气势十足地拍在桌上，当然这也是他迄今为止收到的最多的一笔稿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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