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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秋猎之乱

    六月,赤日炎炎,河道枯竭,又逢蝗灾四起。豫国上下,哀鸿遍野,饿殍布道。

    陵城,豫国帝都,十里长街华灯璀璨,依旧一派繁华如许之象。

    此日,正是豫帝五半百寿诞。长信殿前群臣来贺,皆是稀世珍宝琳琅满目。

    朝贺过后,众人随宫人移步国宴设立之处天和宫。天和宫中,溢彩流金,歌管丝竹铮铮齐鸣,仿佛九天仙乐奏响。

    天家摆酒设宴,自是非凡。又有绝色宫娥,歌舞以助兴。

    时至夜半,歌舞未歇。庸郡王箫珩,几次欲借今日豫帝心情大好之际,将赈灾之事复呈与豫帝商议。却见,豫帝把酒半醉间正与宫娥嬉闹,群臣在座皆不以为意,笑颜附和。

    酒池肉林,声色犬马,岂是治国之道?庸郡王箫珩不胜其烦,匆匆放下觥筹,借故旧疾复发,拂袖而去。临行之前,与一人在宫门前相撞。只见那人,年约十多岁的光景,正是豫帝三子箫易。

    箫易见了庸郡王,急忙失礼致歉。

    庸郡王笑道:“原来是三皇子啊,三皇子自是不必如此,你和我儿箫晨同日而生,这是莫大的缘分。”

    “庸王伯父见笑了。”

    “你是要去给圣上祝寿?快去吧,别误了要事。”

    说罢,两人相互施礼回礼,而后匆匆辞别。

    大赦三日后,早朝复启。朝堂上,兵部尚书黄釉上呈军情,言明南疆不受并附调令,且兵事异常。豫帝面色疑惑,片刻后释然,道:“量他箫昂也不敢造次,爱卿便任由他去兴风作浪吧。”

    陈蛮与复议此事,却被豫帝止住,只得无奈作罢。

    户部尚书刘甲子再次上报旱情蝗灾,请求开仓赈灾,并将奏折呈至豫帝。却见豫帝怒不可遏,当场撕掉奏折,双眼瞪得浑圆,怒视文武百官。

    一时间,长信殿内鸦雀无声。

    片刻后,只见刘甲子兀自摘下褪下官帽朝服,信步走上前去。

    豫帝面色惊慌,以为他要做忤逆之事。急命禁军将其拿下。然而,刘甲子忽然止步不再前行,拔出侍卫配件架于自己颈项之上,悲痛欲绝怒斥豫帝:“你个昏君!我豫国已立国百年,诸位先王多以民为本。而今天降大旱,又逢蝗灾,饿殍遍野。帝王不恤民生,百姓之祸莫大也!”

    说罢,仗剑自刎,血溅长信殿。以死明志,可见刘甲子的风骨无可比拟。

    豫帝受惊,匆匆散了早朝。吏部尚书成凤冈见此景,痛心疾首,率群臣跪于殿前,乞求豫帝开恩救国。却不料,之后豫帝一连数月借病不上早朝。

    豫帝箫璟,自继先帝豫成帝之位至今,已有二十余度春秋。成帝在世时,生性好战,又错将西方强国大辰派来的细作当成心腹,致使屡战屡败,国事渐渐衰微。而豫帝厌弃他父先帝生前所有甲兵之事,性喜湖山花柳,终日花天酒地无心朝政。

    豫国已经积弱数十载,又逢天灾,当真是国运不济。

    想当年,豫高祖箫骋夔深受前朝白国压迫,率众民于莽乡起义,而后得摘星观相助,戎马一生一手打下了这箫氏百年基业,是何等气吞山河!但如今,只怕是这豫国从此没落了。

    豫帝箫璟一病数月,且皇后早夭且无子,王储未立。一时间群龙无首,人心惶惶。豫帝有四子,大皇子与二皇子颇为年长。可惜大皇子箫昂,因过被折贬流徙南疆。二皇子箫晏,又因儿时大病,患有智疾难成大器。三皇子箫易虽是聪灵,豫帝却并不将其放于心中,原因不详,也无人敢提及半字,只是偶有传闻说是他生母是个没有名分的宫人,有辱了豫帝名声。四皇子箫旵,生母臣妃那叶国公之女,出生名门,可四皇子却只是个四岁孩童,终究无人可以监国。

    幸得六宫之首宁妃,携箫易威慑朝堂。宁妃自箫易幼时便将其收在身边,待其如同己出。以皇子之名监国名正言顺,且宁妃出身与前朝旧部南宫世家,自幼从军旅而生,做事雷厉风行,短时间内朝纲稳定。

    入九月,豫帝惊疾痊愈,不理朝纲,却欲例行行苑秋猎。豫国行苑之事,意四季为时,春猎为蒐、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四时知猎,目的也各不相同。春蒐为搜,主要搜索、猎取没有怀胎的禽兽,以此平衡飞禽走兽之数。夏苗为治,是为护住农田不受兽禽之害,进而保障粮食的收成。秋狝之时,家禽家畜已然长成,于此之时狩猎,自然是为了护住家禽家畜不为野兽所害。冬狩多位围猎,不加区分,都可猎取,以此来增加肉食收成。

    猎宫所处之处,名曰意水山。这意水山,位处于夸父诸山之中,本称旱魃顶。豫高祖当年来此建行苑猎宫,觉旱魃一名,与民生而言大是不详,故此改称意水山,以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那一日,禁卫军五千,驷车二十载随王同行。随行车架二十,除却所需衣食用度与王室贵胄不足整十之数,其余均为绝色宫娥。再看那车,皆画辕雕轼,镶玉着金,一派金碧辉煌,便可知当朝皇帝生性奢靡。

    狩猎之前,与此前无异,由礼部请来摘星观长史司徒青云开坛祭天。祭天礼一罢,万众拥护中,车队煌煌出了帝都,好不气派。

    宁妃自是镇守朝中无法分身,于是命箫易一同前往。箫易虽然年方十二,性情未定,却也颇为聪灵。出帝都后,一路上他所见皆是难民、饿殍,帝都之外尚且如此,其他处怕只是过犹不及。又见这皇家行猎中的宗亲外戚,皆是遍身罗绮,所居所用皆是万般精细。上至帝王皇子,下至郡王世子均是养尊处优,好不逍遥。

    顿时,箫易只觉心中一片凄然,奈何人微言轻,几次欲提及此事,最终无奈三缄其口。

    正午刚过,队伍已行至帝都八十里外的高辛镇。舟车劳顿,于是安营扎寨稍作整息。王室宗戚皆来至豫帝营帐,侍奉豫帝左右。

    午膳过后,又休息一个时辰。正欲启程时,护驾禁军的先锋队被阻。片刻后禁军统领来报,阻路者皆为难民,禁军无计可施,只待圣裁。

    豫帝大为不悦,怒斥:“此等刁民,竟敢拦朕圣驾。你等前去说教,若是不服,便给朕杀出一条血路来。”

    箫易闻言,心中大骇道:“父皇,民乃国之根本,若是如此,怕是百姓多有不服,最终招致民声载道。”

    庸郡王箫珩起身径自走到豫帝面前,揖身附和着。豫帝眉心微蹙,眉目轻挑瞥了一眼庸郡王,说道:“庸郡王兄,你等可有良策?”

    一语说罢,箫易起身恭请道:“父皇,阻路者既是难民,想必也只是图个果腹。而今,我等尚有三车饮食,莫不如分出三成。”

    豫帝再次看向庸郡王箫珩,冷笑道:“庸郡王兄,你觉三成如何?”

    庸郡王箫珩虽面色未改,却已迅速跪地,道:“微臣不才,一切全凭圣上裁决。”

    豫帝起身,道:“既然如此,传朕口谕……”

    一语未了,就被箫易打断。箫易慷慨陈词道:“父皇,豫国之内皆是您的子民!我箫氏皇族源自垄亩,万万不可伤及百姓。”

    豫帝面色不悦,道:“你这是为那些刁民请命?”

    箫易闻言,面色惶恐,迅速下跪道:“孩儿不敢,孩儿只是想,如此便可使难民诚服,也不误了父皇圣驾。”

    “懦弱!今日若是依了你,我天家颜面将至于何地?”豫帝怒斥着,随即将箫易一脚踢开,而后正了正衣冠,对禁军统领道:“传朕令下去,拦路者格杀勿论。”

    禁军统领面色犹疑,想请豫帝再三思量,却惹得豫帝雷霆大怒。终究是皇威难犯,禁军统领只得忍痛走出营帐。

    禁军统领一声令下,士兵刀剑出鞘,却不是上阵杀敌,而是指向自己国家的百姓!一时间,痛苦的哭嚎与兵戈之声相伴,听的人脊背发凉。

    那些难民皆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不消小哭嚎兵戈之声消去,四周归于死寂。箫易望出帐外,只见高辛镇外血流成河,尸骨遍地。心中隐隐作痛,呆坐在地面仿佛失了魂魄。

    片刻后,号角吹响,帝王仪仗再次启程。黄昏之际,已至帝都百里外的意水山。意水山地处帝都陵城西南百里有余,是为夸父群山最高峰。夸父山脉山势呈东西之向,其北为高阳郡,此乃国库所在,由豫帝亲弟礼亲王箫玹镇守。其南为少昊州,历代皇室兵家之地,豫国将门南宫氏一族,便在此操兵练马。夸父诸山山势多变,以意水山为首有五主峰,五峰之间修有栈道以通车载,除此之外再无通行之路。故此易守难攻,是为帝都陵城天然屏障。

    狩猎行宫便此修建于意水山之上,禁军统领命人先锋军前去查探一番。待先锋军完璧归来后,引众人由栈道而上,一路又在途安置人手设防。

    不出半个时辰,已经行至山巅。山巅之上,落霞与归鸿相迎,青松与夕阳掩映,一片娴静的日暮之景。众人见此景,纷纷称赞,唯有箫易与庸郡王箫珩面色低沉。庸郡王行至箫易身旁身旁,抚着他的头,悄声道:“箫易,我箫家好儿郎。你看而今,国本到底究竟为何?帝王心,还是百姓?”

    箫易退后,道:“庸王伯父磨牙多言,君为臣纲,古往今来就是如此。早有传闻庸郡王伯父是位贤王,如今竟然如此问起,岂不是乱了君臣纲常!”

    庸郡王摇头,道:“子不谏父过,是为不孝。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是为愚忠。”

    箫易道:“不孝也好,愚忠也罢。我既身负箫氏血脉,又为豫国臣子,就要时刻谨记先祖遗训十六字中最后四字——同根同气。”

    正说话间,只见行禁军纷纷驶向行宫之外。原来,豫帝箫璟见此景一时兴起,快马加鞭奔走于山林之间。意水山山势虽不险峻,却也是林木密集,入夜时山脚之处多雾气弥漫,号称雾岭。而山上,鬼林错乱难以寻到出路。

    见豫帝如此狂放,箫易担心会有闪失,匆匆辞别庸郡王,捡了匹马追出行宫。来到豫帝身旁时,已是夜色黑沉,天空微微飘雪。豫帝刚好射中一只狐狸,心情大好,准备将其带回猎宫烹食。那狐狸左肩受伤,雪白的皮毛上已被鲜血染红,见到箫易后,狐狸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乞求之色。

    箫易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匆匆解开绳缚将其放生,却不料迎来龙颜大怒。豫帝因难民一事已对箫易不满,如今他又擅作主张放了豫帝的猎物,豫帝自是大发雷霆,狠狠苛责箫易。

    箫易自幼不受豫帝疼爱,如今又惹得豫帝勃然大怒,不知该当如何,唯有默不作声长跪于地面。

    豫帝兀自发怒间,两支不知自何出飞箭射来。不及思所,箫易纵身一跃,护住豫帝。一支飞箭擦身而过,而另一支则射中了箫易肋下。

    片刻后,只见箭如雨下,喊杀声不绝于耳。随王护驾几人街中箭倒地,箫易知大事不妙,当机立断捡了支残箭,,刺向马尾处,意图驱马引开放箭之人。马被刺伤后,疯狂奔走,飞箭折转向马奔行的方向。随后,箫易掩护着豫帝奔向行宫。

    半路上,遇见前来救援的禁军大部队,禁军统领率一路轻骑,火速前来救驾。见禁军赶来,箫易心中一口气落定,瘫倒在地。

    禁军统领俯首跪地,道:“臣等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了。”

    豫帝不解,问道:“何事如此喧嚣?”

    禁军统领解释道:“回陛下,大皇子与庸郡王勾结意图谋反作乱。”

    豫帝面色疑惑,道:“箫昂?他不是在南疆,怎么在此?”

    禁军统领回道:“恕臣不知,现在陛下处境万分危急,大皇子率三万大军封了北方栈道,将意水山围得水泄不通,如今又派兵围追陛下。而庸郡王则在行宫挟持王室宗亲,逼其就范。禁军五千只可一时应敌,不知可撑多久,还请陛下速速撤离至安全之处。”

    “撤离?此时如何撤离?”豫帝道,“朕倒是要看看我那大好的皇长子,勾结他庸郡王伯父可以做出什么好事!”

    说罢,豫帝起身欲走,却被箫易拦住。箫易中箭血流不止,苍白面色却依旧一副不肯屈服的样子,开口对豫帝说道:“父皇,切不要气急行事,孩儿倒有一策。”

    “你有一策?黄口小儿,切莫胡言乱语!”豫帝说道,语气极不相信。

    箫易撑起身子,道:“父皇,孩儿听闻皇长兄早年是父皇属意之人。后因做错事,被父皇流徙。今日作乱相比多音此事,即便是觊觎皇位,倒也未必会伤害父皇。倒是庸郡王,平素里满口大道,实则心肠歹毒。若是可以此来分化他二人,便可有一席之机。”

    豫帝见此子,虽年方十之又二,却一语中的,自是刮目相看,大为赞赏。而后,沉吟片刻,道:“阿易,你有何办法?”

    箫易谢过豫帝,继续道:“临行前,母妃已秘密将庸王伯父的家眷请入宫中,又将其随身信物借来观摩。这些信物现就在孩儿手,稍后烦请大统领想办法将其带至庸郡王面前。”

    说着,箫易将信物交到禁军统领手上,队禁军统领说道:“至于箫昂皇长兄,则请大统领借我十二轻骑,送我与其谈判。另派出一路人马隐匿山脚雾岭,伺机待命。”

    说罢,箫易看向豫帝。豫帝并未言语,只是微微颔首。

    禁军统领,面色担忧道:“三皇子,你可是受伤,正在流血。”

    “无碍。”萧易微微摇头,继续说道,“我会探明皇长兄意图,若是他当真涂抹不轨,我便要与他分析诸多利害关系,分化他与庸郡王的联盟,若不得果也会与他玉石俱焚。”

    说话间,箫易孤望向北方,注一掷的说道:“到时,叛军无首必然混乱,派出的人马便可趁机混入,并伺机逃出请求救援。”

    说话间,忽见北斗七星为首的破军星荧光大盛,片刻后诸多光彩照应帝都方位。箫易一阵咳嗽,鲜血从嘴角流出。他随手一抹,并未作多理会。转身对禁军统领做出请求之势,道:“剩下的就请大统领利用鬼林雾岭作为屏障,多多拖延时间。”

    禁军统领上前,扶起箫易,道:“定不负三皇子所托。”

    箫易艰难起身跪于豫帝面前,道:“父皇,孩儿有个不情之请。若是孩儿此去不得归来,烦请父皇归朝后勤政爱民,并多多提防母妃。”

    “你母妃?”

    “母妃出身于南宫家的人,毕竟是前朝旧部。”

    “好,皇儿归来,朕定重重封赏于你。”

    箫易摇头,道:“事态凶险,就此别过,父皇多加珍重。”

    说罢,向豫帝叩首辞行,率一路人马消失于漆黑的夜色之中。巫医觉醒http://www.mibaoge.com/0_2/  首发起点中文,作者:一代仙侠,笔趣阁正在更新中,欢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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