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灵异 > 给师妹的信 > 第25章 沙尘

第二十五章沙尘

        魏桓暗暗加大手上力道,她想让疼痛扰乱石勒的思考,在一连串措不及防的发问里他或许能蹦出一两个真实的答案。

        石勒的答案还没来得及蹦出来,就出事了。魏桓这一手太大力,石勒突然捂着胸口狂咳,咳出一大口深褐色的积血。

        魏桓傻愣了好一会儿,见石勒没晕死过去,继续轻轻地给他揉:“你看,见效了吧,淤血咳出来应该就快好了!”

        石勒抽着冷气,说不出话。

        半夜里,魏桓从梦中惊醒。她梦到他爹,不是现在的,是许多许多年以后的,爹的头发胡子都白了,杵着拐杖颤巍巍地立在长江边,望着翘首北望,望眼欲穿。路过的渔民对此习以为常。

        “先生,您闺女还没回呢?”

        “您那徒弟呢?”

        ……

        老人全程无话,但是众人都知道,先生的女儿和晋帝被困平阳,永远回不来了,徒弟去救他们不幸……罹难。

        夜深人静,魏桓淌着泪双手压住刺痛的胸口。床榻下的地毯上,裹着被子侧卧的石勒动了一下,身上的被子滑开了。

        魏桓当然不能被困死在这里,她也不能让勿尘来平阳送人头。远方的并州战火应该已经燃起了,短期之内林昆拿着她的那堆竹签应该可以勉强应付。但无论如何,她得带着彦旗逃离平阳。

        魏桓梳理这些时日与石勒相处的种种,想到白天里那个吻,石勒低低地贴她的唇说话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因为视力受损,他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神色迷离,真像是沉醉了。

        魏桓估量着自己在他心中到底几斤几两?这点份量够不够她和彦旗顺利出平阳?

        不够!

        魏桓起身下榻,轻轻为石勒拉上被子,给他盖上肩膀。他呼吸均匀,神色平静,看上去伤情缓和了许多。

        魏桓又给石勒揉了两天绿糊糊药酒。石勒恢复力惊人,背上的淤青明显淡了,行动如常。只是视力未见好转,魏桓提醒他,做好瞎一辈子的准备。

        “也没什么不好,那就有劳云霓一辈子给我带路了!”

        每天进进出出汇报军情的校尉又来了。每当这个时候,魏桓总要主动回避。她走到天井里,一位美貌妇人带着几个美人进门来。刘曜的夫人亲自送美人过来了,且是那种俏皮活泼型的汉人姑娘,每一个看起来竟然都与魏桓有几分相似。

        魏桓眉毛跳两跳,硬着头皮引着这位颇富传奇色彩的夫人去厢房歇息。

        何为传奇?这位夫人羊献容曾是晋惠帝的皇后,洛阳沦陷时被刘曜掳到平阳,如今是刘曜的正室,育有儿女。

        美人们有人接手安置了,羊夫人独自进来厢房,魏桓跟在后面轻轻掩上房门。在羊夫人警觉地转身时,魏桓笑道:“夫人来平阳多年,是否思念故土?”她将藏在怀里的中军翊将军令牌举到羊夫人面前。

        这位夫人凭一介弱女子之资能在群狼环顾中得以保全自然不是等闲人物。她面色如常,推开房门,放进明媚的阳光,大大方方坐在厢房正中,等着魏桓端水过来。魏桓灵光一闪,明白她的用意:如此处境,两个汉人女子是不能关起门来说话的,打开门来,说点什么,自己掂量着吧。

        “听说刘丞相当年从洛阳带回传国玉玺,”魏桓给羊夫人端水,低语,微笑着,神色就如对上官的女眷说着恭维的话,“可是玉玺不是一直在大晋吗?”

        “假的,长安沦陷时,平阳已经发现了。其实要不是有人告密,真假哪有那么容易区分?”

        “我听说当年那枚‘传国玺’是夫人送到刘曜手上的。”

        “……”羊夫人不语,打量魏桓。

        羊献容眼尾微扬,她的眼睛是那种蕴含波光藏着一江春水的美目。她很美,美酒醇香,不分年龄的那种美。她看向魏桓的时候目光并不执着,散漫的似笑非笑,魏桓拿不准她是怎么想的,但是机会稍纵即逝,魏桓不得不试试。

        “那是什么玉,与制传国玺的一样吗?”

        羊献容倒是万万没想到魏桓会问这个的问题,一抹轻笑拂过眼角:“传国玺是和氏璧所制,入水能定风波,世上再不会有这样的玉了。那玉取自并州贡山,成色也有□□分相似……”

        话音未落,天井里有个身影走过来,开门的好处便是可以及时观察。石勒过来了,羊献容换了话题:“镇东将军慧眼,我送来的那些及不上姑娘十一!”

        羊献容起身,待石勒向她行完礼,她取出一张羊皮纸,递给石勒:“有个人来投奔我,献了这个,丞相让我送来给将军看看!”

        将军眼瞎,暂时还不知道羊皮纸上是什么,魏桓倒是一眼认出了——勿尘那张快画完的连□□!

        一盆冷水迎头泼过来,魏桓哭笑不得:彦旗还没见着,勿尘真来送人头了。

        羊献容一走,她送来的美人被石勒发配去洗衣洒扫。魏桓的神思还留在那张图纸上,思虑着可能发生的种种。

        “你怎么做到的?”石勒突然发问。

        魏桓回过神来,不知他说何事?

        “我们天天在一起,你不可能收前线战报,也不可能送消息出去,你是怎么指挥你的先锋军的?”

        原来如此,是刚才那位校尉给石勒汇报了前线战事。看来林昆那边一切顺利,或者说,整个战局都进展顺利。

        魏桓松了口气,道:“缺了我也没什么要紧,石将军抬举我了!”

        “不像!”石勒并不信。魏桓也不求他相信,他可曾信过谁呢?

        然后,他将那张羊皮纸摊在魏桓面前,又问:“这个,翊将军怎么看?”

        “随便找个人帮你看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何必找我?我不想说!”

        “我不要这单手连弩……要不我让你去见见师兄?让他把虹的图纸绘了给我,我保你们平安出平阳。”

        “你敢再叫一声师兄试试?我爹是想收你做徒弟来着,他委曲求全去那个猪头刘支度家要人,你倒好,抱着出尘剑一走了之,一大堆手尾谁帮你收拾的,啊?”

        魏桓怒了,她其实脾气并不好,很多时候,她一脸平静或者笑容,那是靠伤身压抑来的。

        虹,长安被困时最后的杀器,使得长安在防线崩溃后又固守了一个月,刘曜的军队以为踏破长安一路坦途,没想到被它折煞了上万精兵。

        刘曜攻破长安后,第一件事便是命人上城墙查看这些令胡军闻风丧胆的武器。然而,上百架虹,弦全被剪断了,零件少了不少,没有一架能正常使用,虹箭也不剩了。

        石勒的脸色阴沉下来,某种直白的情绪在魏桓爆发的那一刹暴露出来,他那明亮的眼睛映满血光。魏桓瞬间读懂了他的心思!那样直白的野心,刘曜于他也不过台阶而已。

        “你最好不要将勿尘的身份透露给刘曜,否则那虹就不可能是你的了!”魏桓顺顺气,心平气和道。

        春风里的寒意消了,却带来远方的沙土,魏桓站在小院门口,抬头看着这闻所未闻的奇景。整个平阳笼罩在昏黄的沙尘里,就如巨人夸父奔驰,脚底的扬尘遮住了他指甲盖大小的城池。正午的阳光都暗了,朗朗晴空,太阳不知何处去。

        魏桓惊呆了!怪兽出没吗?

        身后的石勒将一大幅薄纱巾从她头上盖下来,道:“进屋吧,在外面说话就得满嘴土,这沙尘得持续几日。”

        “这是什么?”

        “沙尘,平阳的不算什么,此刻草原上已经狂风大作折木飞沙,牛羊和人都能卷到半空,等几日之后风停下来,沙尘所过之处皆是黄色,一切都给埋了。”

        “……”

        “这十几年来尘灾尤重,当年各胡愿意给汉人为兵为奴,也是因为在故土没法活了。”

        那是烧杀抢掠的理由吗?

        魏桓头疼,突然问道:“如有一天有汉人来投奔你,你可容得下?”

        石勒沉默,魏桓又说:“你不妨想想我爹,他是真的想收你做弟子的。”

        石勒笑了,拉上她的手:“换衣服去吧,晚上皇帝夜宴,我们早点去,说不定能去看看彦旗!”

        换衣服的时候魏桓纠结了好一阵,石勒叫人准备衣衫时估计是没说清楚,摆在这位宠姬面前的华丽衣衫有十来套。汉人的有,各胡的也有,还有一套西域胡人的大红纱裙,露着腰和背,却有长袖长裙,好在长裙开叉开到大腿,取刀方便,还有面纱遮面能避尘,这样的衣衫在中原可是没机会穿的。很好,魏桓换好纱裙,打量自己,很满意自己的身材。如果石勒看得见,也得赞叹一番,说不定还能吓彦旗一跳。

        石勒却是一套很素的白色胡服,窄袖翻领,衣领袖口腰带间一黄金点缀,这位将军不着武官礼服,倒是一副纨绔公子做派。

        好吧,英姿飒爽的,挺好看。

        有一队骑兵在门口停下来,为首的捧着一个朱木盒子跪石勒面前。石勒在院门口驻足,魏桓乖乖走到他前面一步,跟着领路的宫人上了车,一起往皇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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