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灵异 > 给师妹的信 > 第5章 疑与不疑

第五章疑与不疑

        这一天雪还是大,长安街道上白皑皑的雪过了脚踝。可这并不影响勤勉的勿尘,他早早便将彦旗接到魏府,顺便还带回来热腾腾的烧饼和……一堆瓜果。

        彦旗高兴得很,一进门来便兴高采烈地对魏桓说:“哥真是越来越受欢迎了,只要出门露个面,想要什么,长安的姑娘们就算上房揭瓦也能给他弄来!”说完哈哈大笑,向魏桓描述起长安街道上马车短短一刻钟路程的各种奇遇。

        “什么,投枣的那还好说,山楂算个什么,心里酸吗?”魏桓嫌弃道,又说,“对啊,你不说有枣吗?我怎么没见着?”

        彦旗笑得肚子疼:“你这嘴倒和哥有几分像。我和他说,你看看那几位上前的姐姐谁比较好看,就带回家做我嫂子吧。他竟然说,左边的那个更丑……”说着笑得有点说不上话,顺顺气又说,“哦,那个枣什么的,我给门口卖花卖果子的容容姑娘了,花和南瓜也给她了。”

        魏桓探头出去,拿了好处的容容姑娘还在门口,对着魏桓怯怯地笑了笑,然后头疼地看着满满几大筐子的东西苦恼怎么搬走。福乐赶忙跑过去,霍霍两下扛起满当当的筐子帮容容搬走。这小子生得一身好体力。

        这倒是个好办法,以后这些东西都给她,她再卖给那些姐姐们,这些瓜瓜果果的也不至于白白浪费了!

        魏桓点头称赞。

        勿尘的弱冠礼不若皇城里的世家大族子弟的那般复杂隆重。说起来,勿尘孑然一身,世间能算得上亲人的也就这屋子里几个人。

        他的弱冠礼很简单,彦旗帮他束了发,魏宁将提前准备好的一支白玉簪插上,说了几句激励之语,便算礼毕了。

        魏宁说了礼成后要带着大家去得月楼大吃一顿的,魏桓带着彦旗福乐兴高彩烈地套马驾车去了。

        “勿尘,你等等,我有几句话和你说!”魏宁叫住勿尘,“你素来勤勉,这几日怎么不去中书省当值?”

        “弟子告假了!”他答非所问,只是常年冷冰冰的脸色,在自己师父面前稍微柔和些。

        “你不会说是为了给云霓准备出行种种而告的假吧!”

        勿尘拿出惯用伎俩——沉默不语。此人凭着他魏宁弟子的名声和自己过硬的专业技能,用这一招往往能给人高深莫测的印象,而对他师父却是全无用处的。

        魏宁笑了,眉毛一挑道:“你的顶头上司说你修补城墙是为不务正业,说得是有点过了,可你在中书省位尊权重,要务是帮陛下处理朝政,当今急中之急当是北边的战事。”

        “城墙不固与边疆战事一样要紧!再说我就是个侍郎,尚书大人何必处处与我过不去?”

        不听自己顶头上司的话他还有理了!魏宁给气笑了:“所以你就干脆告假,这样就连韦尚书的面也不用见了是不是?那荀大人送帖子来约你一见,你怎么想都不想就回绝了?”

        没想到魏宁连这样的细节也知道,勿尘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城墙加固,所需木材泥沙等等材料之多,样样都要过度支大人刘兴之手,你是不是拿不到材料,闹心了?”

        “刘兴和韦晖都是一路的,连陛下的话都不听,他们……”

        怕是要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了,魏宁抬手示意他打住。

        “勿尘,我们做学问的讲究贵在存疑,图样、章程、算列、机关,一笔一线、一砖一瓦,无不要求严苛;然而对人却恰恰相反,当在存疑处不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便是这样的道理。从前你虽也出门做事,但是都在学问的范畴里来来往往;如今你有官职在身,不得不想想为人处世的道理。”

        勿尘别扭了好一阵,待到福乐过来请二人出门了,才低低地说:“师父这是要我和光同尘?”

        就差说“同流合污”了吧!魏宁无奈,笑道:“你听进去了才好!那些修城墙的材料,也别着急,当年武帝在的时候,我和刘兴还有些旧交情,为师去找他说道说道。”

        得月楼二楼雅间的这一顿饭自然是吃得欢声笑语。

        得月楼的炙羊排做得好,远近闻名,价格不菲也是远近闻名。那一大盘期待已久的炙羊肉就要出现时,魏桓循着那香气站了起来。魏宁摇摇头,拍下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勿尘站起来,一一为他们布菜,然后坐下来,自己也没吃,不由自主地看着彦旗吃。魏桓早已习惯这位哥哥怕自己弟弟吃不饱的眼神,倒是坐在彦旗身边的福乐有些不自在,低声感叹道:“我要是有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人家弟弟是皇帝陛下,你是吗?别塞我嘴里……哎!”

        魏桓想拿话噎福乐,反被彦旗塞过来的骨头堵住了嘴。

        店小二在雅间无拘无束的笑声里静悄悄地走进来,到魏宁和勿尘耳边悄悄说了几句,魏宁顿时就乐了,勿尘眉头一皱,面露难色。

        “人家姑娘结了账就结了账呗,有何不可?”

        彦旗是微服出门的倒是没什么,不会惹上什么耳目。这姑娘看上了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勿尘看着师父不想说话,这个本来要请客的东家显然乐于有人接手是不想再认账了。

        勿尘推门走出包间,回廊的尽头,一个丫鬟正扶着她身形窈窕的小姐看向这边。见他出现,匆匆地闪到一边的雅间里去了。勿尘皱皱眉,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彦旗看着他哥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问道:“哥要去哪儿,要等他吗?时辰不早,我得要回去了。”

        “师兄还债去了,”一直在偷听的魏桓早已了然于胸,“爹,师兄只值一顿饭钱吗?”

        “你知道什么,这一顿不便宜!”

        “那是谁?”彦旗又问。

        “国舅爷家大小姐。”

        “哦,那位表姐是位美人,我哥不亏!”

        一行人磋商几回合,都觉得将段大人卖了个好价钱,于是又叫了得月楼价格不菲的陈酿白梅露,将账单一并给了隔壁房的姑娘,酒足饭饱后相互搀扶着回府了。

        身为师长的魏宁一回到局促的魏府便一倒头睡着了,第一次喝酒的魏桓倒是觉得自己“清醒”得很,只是抓着福乐不停得说话,彦旗说是去厨房弄些醒酒汤,一进去就出不来,搜寻了一遍厨房里杂七杂八的原料,不到半个时辰竟然给他蒸出了一屉糖米糕来。

        于是,三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在院子里观着雪吃着热乎乎的米糕,等勿尘回来。可惜,已近子时,勿尘仍不见踪影,而催促彦旗回宫的内官已经在一旁都快睡着了。

        彦旗再恋恋不舍,也不得不回去了。福乐去为彦旗拿狐裘。彦旗的狐裘是毛色一致的褐色皮毛,柔软光滑,玄色织锦里子上有蓝孔雀毛的刺绣,那一点幽幽的蓝色便是在暗夜里也熠熠生辉。从未见过如此华贵物件的福乐忍不住在刺绣花纹上轻摸了一下。

        “喜欢的话送给你了!”彦旗召唤侍卫过来,要了对方的大氅裹上。“我回去也近,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入宫城了。”然后他转而对魏桓说,“云霓,等雪停了再让哥送你去兵器库吧!”

        “我想明天过去看看,我爹说在那边还要给我找个师父,以后我得早起去点卯。”

        “哦,那也好,那儿离我的寝宫更近些,我有空便去看你!”彦旗眉目含笑,话语也轻柔。这两年的帝王教育令他言谈举止里多了份威仪,但却没有磨灭他骨子里的温柔。

        待到上了车,他便命人将大氅送还给护驾的侍卫。然后拂开车帘对魏桓和福乐说,“厨房里还留了半罐醒酒汤在火上煨着,等哥回来让他喝了,让他今晚别熬夜了,早些歇息!”

        “好好,您就放心吧,陛下!”

        魏桓挥挥手,不耐烦听他唠叨。操心的少年仍然放不下心,又说:“我看先生的卧房里那盆碳快烧没了,你们记得进去加碳啊!”

        “陛下,您就放心吧!”

        这位陛下当真是在短短时间内将家里每一位都关照到了。魏桓敷衍地摇摇手,他也毫不介意,放下车帘命令启程了。

        一阵吹过来,鹅毛大雪迷了眼睛。彦旗的车驾在一群内官和侍卫的护卫下渐渐消失在长安的黑夜中。

        魏桓转过身准备进门,却发现身旁的福乐一直看着车驾消失的方向怅然若失,手里捧着彦旗送他的那身狐裘,衣衫单薄而毫不知冷。

        “你怎么了?院子里那一堆碗碗碟碟你来收拾哈!”

        “当皇帝就是那样子的吗?”少年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语。

        “你也觉得不像是吧,可彦旗就是皇帝呀!”魏桓心中的皇帝当是武帝那样睥睨天下,开创不世功绩的,她总觉得彦旗和“皇帝”二字难以联系起来。

        可身旁的少年显然和她想的不是一类事情,他咬咬牙立刻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转身跑去卧房将狐裘放好,然后给魏宁添碳去了。

        昨日,魏宁还问过他可有亲眷,想不想他们。他只摇头,他谁都没说过相依为命的父亲是怎么死的。羯人只是汉人的奴隶,不配污了主人的狐裘,就算用命都抵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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