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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何唯带着人火急火燎的的走了。

    执勤士兵在队长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清理着这片废墟,受伤的保镖也全都被他们送进了急救中心,葛老爷子则是被转去了一栋新别墅里。

    葛信中一脸青黑,心里憋屈的很。他不耐烦的挥开上前扶他的医生护士,顺手拿起护士手中准备给他擦脸的毛巾塞进嘴里,左手握住右手肘一拧,只听见咔嚓一声,骨折的手臂恢复了原状。

    “少师,”他走到邵云去身前,拿下嘴里的毛巾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强忍着心里的暴戾,声音甚至于有些阴沉。

    邵云去收回搭在葛老爷子手腕上的两根手指,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来,里面有七八个玉制的小瓶,一颗储灵丹塞进自己嘴里,他又捏出一颗养气丹,四下看去。

    葛信中向来眼力见不错,他冲着身旁的护士吩咐道:“还不快去弄点热水来。”

    等到那护士提着一壶热水回来,借着热水将养气丹给葛老爷子喂了下去,邵云去这才说道:“没事了,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老爷子今天晚上就能清醒过来。”

    “多谢邵少师救我和我父亲一命。”葛信中红着眼眶,言辞恳切。

    邵云去却是一怔,他沉声说道:“葛老爷子信任我,如果不是我曾经说过那玉麒麟有保益身体的功效,他老人家说不定也不会将这玉麒麟一直佩戴在身上,或许也就不会受此大罪,我难辞其咎。”

    葛信中是个明白人,他摇了摇头,“这事怎么能怪罪到少师头上,显然那幕后之人就是冲着我家来的,就算没有今天这一遭,他也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多亏了少师出手,我葛家才得以保全。”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的问道:“可是让我弄不明白的是,那幕后之人为什么会把主意打到我父亲身上,或者说,我父亲都已经退休了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对方觊觎。”

    如果是政敌的话,要对付也应该是对付他才是。不是他自夸,他还有三个兄弟,年纪上也就比他差了五六岁。

    一个在大校的位置上待了七八年,不上不下,估计仕途也就这样了;一个有点生意头脑,不爱舞刀弄枪,早些年下了海,借着葛家的权势,不说赚个金盆满钵,起码也是地方上赫赫有名的富商;最小的那个从小就聪明,现在是个大学教授,倒是在华国学术界闯下了一点小名声。这么算下来,葛家里能鼎立门户的也就是他这一房。

    他父亲刚刚退休没几年,现在还是葛家新旧势力交替的时候,葛老爷子这些年树敌不少,他们就算是想搞垮葛家,大可以直接对他动手。说句不好听的,这么一来,一则断了他葛家的未来,二来也好叫葛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岂不是一举两得。

    邵云去整理头绪,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记得老爷子之前曾说过你家原是康熙皇帝十三子和硕怡亲王胤祥的后代,黄带子出身,您曾祖父还做过几十年的贝勒爷。”

    “对。”葛信中点了点头。

    “那这就错不了了。”邵云去说道:“我之前查看那块玉麒麟的时候发现,它口中含着一小团龙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正是从葛老爷子身上窃取的。”

    “龙气?”葛信中低呼道,一脸惊愕,“算下来,清朝灭亡都有一个世纪了!”

    邵云去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古代皇帝奉天为父,自称真龙天子,统御万民。因而得天眷顾,气运加身。满清亡了,绝大多数皇室遗民身上的龙气必然也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散去。”

    “葛家大概是一个另类,也许是和你家连续几代人居于高位有关,具体我也说不清楚。不过龙气的确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对修士而言,怀璧其罪的道理您应该是知道的。”邵云去思来想去,只能这么解释道。

    葛信中脑中瞬间百转千回,他连忙说道:“那我父亲的龙气被偷走,对他老人家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邵云去哪能不明白葛信中的意思,他顿了顿:“葛家上下勉强也算得上是福禄寿加身,龙气对比葛老爷子身负的福运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所以就算是没了龙气对他的影响也不大,更不会危及葛家的运道。”

    听到这里,葛信中也就放心了。

    之后陆陆续续的有人闻讯过来探望,葛信中顾不上再想其他,忙着接待客人去了。邵云去则是找了个空房间,一边吸收之前吃下去的储灵丹里的阳精,一边等着何唯把瓦罐送过来。

    这一打坐,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有保镖上来敲了房门,请邵云去下去吃饭。

    没成想刚踩下楼梯就听到了葛信中不悦的声音:“你怎么现在才赶过来,我两个小时之前就给你打了电话。”

    再一拐弯,就看见葛信中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对面站着一个面容略有些憔悴的中年男人,他稍稍抬起手,大概是想摸鼻子,然后又不自在的放下,反而一脸歉意的说道:“这不是学校有课脱不了身吗,所以才来迟了。”

    却不想这句话立即就捅了马蜂窝,葛信中怒火朝天,指着葛信友的鼻子喝骂道:“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还是说在你心里,给学生上课比赶过来探望你卧病在床差点没了命的老父亲还重要!”

    葛信友神情一滞,连声说道:“大、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他正想解释,邵云去却开口说道:“这位是?”

    “邵少师,”葛信中一回头,勉强克制住心中的怒意,压了压声音说道:“这是我四弟葛信友。”

    邵云去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直把葛信友看的心里直发毛,他扯出一抹笑:“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邵少师,久仰了。”

    邵云去这才收回视线,回过头来看向葛信中,“看见您这位四弟,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少师请说就是。”葛信中当即说道。

    “我记得老爷子之前也说过,那块玉麒麟是他在m国留学的小孙子特意从拍卖行里拍下来送给他的。”

    “对。”葛信中下意识的看向葛信友,没成想正对上一张大惊失色的脸。

    他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心里凉了半截,没等葛信中开口,葛信友反而率先乱了阵脚,他惊慌失措的说道:“不,不是……”

    看到这里,葛信中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联想到葛信友方才失常的表现,他咄咄逼人,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是你要害父亲?”

    葛信友后悔莫及,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想要狡辩,“不……”

    紧跟着葛信中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暴喝道:“说,是不是你干的?”

    葛信友咬紧牙关:“不是,那可是我父亲,我怎么会害他!”

    “砰——”葛信中一拳打在他的嘴角上。

    “说不说?”

    葛信友捂着肚子,面目狰狞,猛的吐出两颗混着血水的牙齿来。

    葛信中不依不饶,他环顾四周,见实在是找不到承受的武器,索性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你不说,我今天就打死你。”

    邵云去撇开脸看窗外的风景。

    葛信中几乎是拳拳到肉,也就是过了那么半分钟的功夫,葛信友鬼哭狼嚎,抱住葛信中的大腿喊道:“我说,我说,你别打了。”

    葛信中怒吼道:“你说——”

    葛信友粗喘着气,哀嚎道:“大哥,孝直他在m国被人绑架了,绑匪给我发来了消息,他们不要钱,只要我把那块玉麒麟送到老爷子手里,不然就直接撕票。他们还在视频里直接打断了孝直两条腿……大哥,我没办法,我也不想受制于人,可是孝直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啊,大哥,那也是你亲侄子啊,求求你救救他,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所以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老爷子去死?”葛信中一字一句的问道。

    他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侄子他会去救,葛信友是他的弟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又能怎么样,他还能把他送进监狱里面去吗?

    但这并不妨碍他发泄心中的怒火,他卯足了劲一巴掌狠狠的扇在葛信友的脸:“畜生——”

    葛信友被这一巴掌打的头晕眼花,紧跟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狗东西!”

    “我葛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杂种……”

    听见杂种这两个字,葛信友胸中的郁气突然爆发了出来。他大吼道:“我是杂种,那你又是什么?当年要不是我爸替葛全忠(葛老爷子)挡了一枪,现在哪儿轮得到他升官发财,成了高高在上的葛老爷子,这是他欠我的!”

    “你说什么?”葛信中挥起的拳头停在半空中,语气里满是迟疑。

    “呵呵,”葛信友低笑了两声,他扬起满是青肿的脸,冷笑着说道:“你们还以为能瞒我一辈子吗?”

    葛家的事情好比一场家庭伦理剧,说起来简单,看着却复杂。

    前头说了,满清灭亡之后,葛家顺应时事,改了汉姓。葛老爷子的父亲是个离经叛道的,留学归来后拒绝民国政府的高官厚禄,加入了我党,属于我党开国功臣。

    卫国战争前中期,我党面临的局面相当严峻。葛老爷子的母亲是他父亲的原配妻子,因为他父亲投向了我党,他母亲受到牵连,带着他四处逃命。但最终还是死在了敌人的枪口之下,他本人则是被营救了出来,送去了乡下,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三年,他父亲在战场上负伤,在老乡家里养病的时候和老乡家的大女儿看对了眼,随后顺理成章的结了婚。只可惜没多久部队南迁,农家女因为要照顾年迈的老父亲,选择留在村子里,夫妻俩被迫分离,从此聚少离多。当时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这孩子正是葛信友的父亲葛全明。

    时间划到卫国战争胜利之后,局势已然明朗,国家一大批领导干部尾随大军从后方南下中原,其中一些领导干部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开始急急忙忙地‘换老婆’,也就是抛弃乡下的糟糠之妻或是并肩战斗的战友,找城里的年轻漂亮女人为妻。

    这种行为,在当时甚至是有组织地进行。那个时候男领导多,女领导少,索性由上头上出面,安排某某和某某恋爱婚配。当时人们戏称这种现象是政治恋爱,国家发对象。同时不准年轻人谈恋爱,直到一群老领导的婚姻问题都解决了,才允许年轻人谈恋爱。这也就出现了很多老夫少妻现象,就好比现在的某东老总和奶茶妹妹,在现在看是个笑话,在那时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据传当年的国家高层领导人百分之九十都换过老婆,不过这个数据水分应该很大,因为当时很多领导人的妻子都在死在了敌人的枪口下,要么在战乱中失去了消息。他们再娶也是情有可原,确实也有少数的领导人的确是个人感情生活比较复杂,就好比名声在外的叶姓花帅,老婆多到同居即可,懒得结婚,以及葛老爷子的父亲;当然也有人始终如一,比如某周姓总理,行为世范。

    葛老爷子的父亲理所当然的在华国成立之后坐上了高位,哪怕他当时已经四十多岁了,依然有大把的年轻漂亮的女人上赶着献殷勤,他被眼前的花花绿绿眯住了眼,自然也就看不上乡下年老色衰的农家女。

    他果断和农家女离了婚,给了一笔抚养金之后顺便把儿子葛全明抢了回来。然后快速和一个送上来的女学生结了婚,没几年就生下了一个儿子。

    至于农家女,在那个动荡的年代,结局可想而知。

    在这么一个关系错杂的家庭里,葛全忠有能力有胆识,又是原配长子,自然深受他父亲喜爱,年纪到了就离开了家,独自生活。有女学生隔三差五的吹枕头风,她儿子也差不到哪里去。唯有老二葛全明,因为农家女母亲的缘故,常年遭受女学生的冷暴力,养成了阴郁的性子。

    三十年后,反击战爆发,葛家三兄弟全都上了战场。这场战争几乎毁掉了半个葛家,女学生儿子所在的后勤部队被偷袭,他直接没了一条命。葛全明替葛全忠在正面战场上挡了一枪,也死了。得知噩耗的女学生从此一病不起,葛家三兄弟只剩下葛老爷子一个。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葛老爷子无奈收养了葛全明的遗腹子,也就是眼前的葛信友。

    “枉我父亲为了救葛全忠丢了一条命,结果葛全忠是怎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儿子的?”葛信友红着眼珠:“当年我想参军入伍,是他使了手段让人把我刷了下来。断了我的从军之路,只能去做一个无权无势的老师。”

    “也罢,谁让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好不容易我儿子长大了,军队肯定也进不了。我想着让我儿子进入政坛也不错,结果转身他就把我儿子弄去了m国留学,沾上了这样一个背景,我儿子就算将来从政,也做不了高官。”

    “他要彻底断了我们一家的仕途,他葛全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看的清清楚楚。”葛信友低吼道,这就是为什么绑匪威胁他时,他毫不犹豫的直接答应了的主要原因。

    葛信中面上无悲无喜,他收回举着的手,居高临下:“你说的这些都对,但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

    “当年你父亲的确是救了老爷子一命。但前提是,他原本是想拉我父亲挡子弹,只是没想到当时正好有敌人从后面攻了下来,这才阴差阳错的变成了他替老爷子挡了子弹。”

    “怎么可能?”葛信友瞪大了眼睛。

    “怎么不可能,只是当时考虑到葛家的名声,老爷子才不得已承认了葛全明替他挡了子弹。就连收养你也是被逼无奈,他虽然因为恶心断了你们一家的仕途,可起码从来没有短过你们吃穿。你现在的体面,有一半是沾了我葛家的光。可以说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有葛家一天,就保你们这一房衣食无忧。可是我没想到……”他一脸冷漠的看着葛信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葛信友如遭雷劈,他低吼道:“你骗我,一定是你骗我的对不对?”

    他喃喃自语,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大哥,大哥我错了,求你救救我家孝直,看在他是你看着长大份上,他是无辜的……大哥……”

    葛信中依旧面无表情,因为他明白葛信友对他们的怨恨绝不是这三言两语的就能打消了的,他现在服软只是为了求他救他儿子。

    在葛信中的印象里,这个弟弟虽然聪明,却一直恪守本分,他也不介意就这么养着他这一房,却没想到到头来养出了一条白眼狼来。

    “你的儿子我会找人去救,但是能不能救出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至于你谋害老爷子的事情我也可以不追究。但是从今往后,你这一房和我葛家再无关系,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滚吧——”他闭上眼,这是最好也是最无奈的结果。

    葛信友面如死灰,没了葛家,他就真的只是一个老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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