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迎上少年视线,笑盈盈道：“你想让我选谁？”
坐在后排的知情人宣雁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围不知道真相的姐姐们因反问的这句话，多多少少兴奋起来。有人大喊了句“姜苒干得漂亮”，也有人欢呼了几声,说“你们一起合作得了”。
问题重新被抛回到唐嘉阳手中。
他的指腹轻轻扣紧话筒,避过话题,勾唇笑了笑：“那我们先来看看，这四个舞台的歌曲和编舞分别是怎么样吧。”
屏幕缓缓跳转。
第一首是汤琛老师的歌。歌曲选自于他的个人新专辑,这首歌作词作曲皆是他一人完成，编曲和节奏上多变，却不太抓耳。
佟淳雅选择了自己往年作品里,最适合做唱跳舞台的一首。无论是风格还是节奏,都能引燃全场。
而颜岚,由于她并非是歌手出身，挑了一首脍炙人口的慢情歌，从demo的编舞状态来看，舞台造型应该会以旗袍为主，搭建一个更为宽广的场景来演绎。
至于唐嘉阳——
他的风格,应该算是这些中,最男女团标准的一个。
“这首歌，是我在一个比较低谷的时期写的。”
唐嘉阳的声音和歌曲前奏的钢琴声融为一体,像月色下流淌的水,一下子就把人带入到创作背景的介绍中。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太相信。我不是什么天赋派偶像,我也曾经不被人看好,甚至被一次次的否决过。但——很庆幸的是,我走过来了，我对那些否认的声音提交了答卷，答卷上是我用自己的经历,写下了NO。
“这首歌的歌名，就叫做‘NO1’。
“对不好看你的声音说不，对否认你的人说不。做自己就想做的，只有自己你才可以定义自己，做你自己的NumberONE。”
唐嘉阳的话仿佛潜藏着什么不知名的魔力，让整个喧嚣的现场在听到这番话后，都出奇的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静静聆听着后面的旋律，后面的歌词。
能从这些东西当中，看出点属于他本身的态度，和他想表达的东西。
刚开始，唐嘉阳这个选择在姜苒心中，还比较犹豫。
一方面是她真的想和他跳舞，无论是作为情侣之间的表演，还是作为一个真正值得的合作对象，她都想好好和他一起表演一次。
另一方面，则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大众眼里看来，正处于敏感阶段。如果这次姜苒选择唐嘉阳，必定将这层关系更加推向风口浪尖。
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她不知道。
但不可否认的是。
从唐嘉阳这首歌开始播放，到他低声说出那几句创作背景和灵感来源时，她心中的天秤已经向他的那个方向倾斜。
直到这首歌完全落下尾声，姜苒才从沉浸的歌曲中脱身，开始意识到——
无论从歌曲还是旋律，确实都是她想表演的东西。
要选择他吗？
她的心中有个声音，在询问她。
有工作人员抬上四个牌子，上面写明了歌曲信息，被放在对面，依次排开。
姜苒缓缓站起来。
唐嘉阳的声音在耳畔再次响起。
少年告诉她：“请做出你的选择。”
她抬起眼，看见他就站在对面，朝她伸出手。
唐嘉阳低低问她：“要不要选择我？”
这次，姜苒没再犹豫。
她径直往他的方向走去。
在身后的欢呼快要达到顶峰的那一刻，以确认合作的模样，轻轻握住他的手。
没定格几秒，又很快松开。
他的手温暖一如既往。
姜苒微微笑起来，第一次非常正式性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唐嘉阳，合作愉快。”
二十个人曲目全部选择完毕。
姜苒一下场。
陈优就匆匆忙忙找过来，拿了手机给她：“苒姐，修哥打了通电话，我跟他说你在录节目，他喊你录制完给他回拨一个。”
姜苒：“有说是什么事吗？”
陈优的眼神闪躲向一侧，支支吾吾地告诉她：“好像他不是很满意你的选曲……”
那就是为了那件事来的了。
姜苒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从陈优手中抽过手机，走到走廊尽头，给俞修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对面几乎秒接。
俞修问的第一句就是：“你是不是和他谈恋爱了？”
大抵是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于严厉，电话对面的男人顿了下，很快又补充道：“陈优跟我说了你的选歌结果，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评判……你都不该选他的。”
姜苒抿了下唇。
作为一个专业经纪人的角度，俞修说得没错。
上一次的综艺互动已经让他们的关系呼之欲出，姐姐们上网冲浪爱看八卦的也不少，这些人在圈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有人当面来问姜苒她和唐嘉阳什么样子，就足以证明那段互动给人的感觉有多真。
可……
她也不是只有和他一起合作的私心。
当唐嘉阳这个选择条件，附加上心仪的曲目和舞蹈时，任何一个人都会失去理智，奋不顾身的走向他吧。
而她。
真的只不过是遵循了自己的内心，在未来不确定的情况下，做出了一个让自己不后悔的选择。
“俞修”
姜苒轻声道：“我在现场思考了很久，一直在掂量一件事情。”
俞修：“嗯？”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但比起在意别人的目光，我可能还是更想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
姜苒深吸一口气，“这个结果，是我从心的选择。现在已经成了定局，我说再多、解释再多给你，也是苍白的。但是俞修，有一句话我还是要对你说。”
听筒里传来信号传播的沙沙声。
她听见对面那里安静了几秒钟，随后男人声音很轻的“嗯”了一声，轻到快要听不见。
“你知道的。关于跳舞这件事，我已经被阻挠过一次了。”
姜苒垂下眼，“但是这一次，我不想妥协了。俞修——对不起。”
片刻过后。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气：“姜苒，我之所以打电话给你，不是想要你的道歉。”
“合作这件事，我会和对方团队好好谈谈，力求把负面舆论的影响力降到最低。至于你们恋爱的这件事，我希望你也和他找个时间，好好的聊一聊。”
“公开与否，或是其他。你们总该给大众一个交代。”
除了选曲那天的小风波外，姜苒的生活似乎没什么改变。
依旧是宿舍、练习室、餐厅三点一线。
每天早上拉伸，跟着其他姐姐一起扒舞练舞，几乎次次都练到晚上十点钟，才从练习室折返回去。
但，好像又有了点什么变化。
唐嘉阳来练习室次数变多了。
因为还有其他工作行程，别的导师都是和舞蹈工作室老师对接走位，几乎临上场前一两天，才有机会在一起磨合跳舞。
而他倒好，隔三差五的来这边晃一圈。
只要没行程就往练习室跑，不仅顶替了舞蹈老师教学的工作，还承包了她们这组所有的下午茶。
距离第四次公演现场，还有两天时间。
下午，《NO.1》组六个人全员坐上车，出发前往三公里外的专业录音棚录制歌曲及歌曲和声。
姜苒坐在唐嘉阳后一排。
身边则是之前两人就有过合作的焦佳惠。
他全程转过头来，和她们讲话。焦佳惠瞥了他两眼，直言道：“唐嘉阳，你再转过来看姜苒，我就要以为你是真的喜欢她了。”
姜苒唇角的笑意一顿。
她抬眼看向唐嘉阳。
他听到这句话，表情没什么变化，却再一次转过身来，压低声音道：“好啊——”
这下，轮到焦佳惠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唐嘉阳，又看了看姜苒。
姜苒避开视线，装作没听到似的，不与对方对视。
几分钟后，她听见身旁女人神秘兮兮的凑过去，八卦地问了一句：“喜欢她多久了？”
唐嘉阳还真思考了一会，“也就三年多吧。”
焦佳惠瞪大眼睛，吞下溜到嘴边的惊呼，不可思议的瞄了眼姜苒，继续小声问：“那岂不是你没出道的时候就……”
“对，那天看到的她舞蹈视频挂在热搜上。”
唐嘉阳微微眯眼笑道，“——漂亮姐姐谁不喜欢。”
焦佳惠这才反应过来：“好啊，唐嘉阳！你是不是存心故意逗我玩儿呢。”
唐嘉阳低笑了几声，视线往姜苒那边看了眼，淡淡勾唇道：“嗯。”
姜苒虽然全程看向窗外，这两人一来一回的对答，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少年逗了焦佳惠几句。
他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爱意，却又迫于彼此职业压力，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回正道。
姜苒想。
这可能当下的他们，最大胆的一次。
到达录音室。
早有工作人员在一旁等待。
见到她们的到来，有专门负责这一片的老师上前与每个人握手，自我介绍道：“我姓董，各位姐姐叫我小董就行。”
小董人很和善，做事也认真负责。
向她们介绍了一圈录音室的区域位置，便带着专业的录音师和后期老师来，和她们确认今天的工作内容。
姜苒在来的路上开了嗓。
她拿着歌词，清唱了几句。
录音师觉得她状态不错，便让姜苒第一个进了录音室。
她戴上耳机，站在话筒前，朝对面比了个“OK”的手势，先前听过数遍唐嘉阳版本的旋律，在耳畔响起。
姜苒随着音乐节拍，身体轻轻晃动。
试图找了个让自己最为舒服的状态，开始录制她那一part。
隔着玻璃。
只要她微微抬起眼就能看见站在对面的人。
唐嘉阳同样认真地看着她。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的那一瞬，他扯开嘴角，朝她笑了下，用口型说了四个字。
“没卡上拍。”
姜苒一开始还没看出来这四个字是什么。
后来听见录音师的声音，她堪堪回过神，看向手中的歌词页，才发现她要唱的那段旋律，已经过了。
“……”
都怪美色误人。
她看了唐嘉阳一眼，少年对她笑得无辜。
前后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姜苒录制完毕。下一位刚好选定是焦佳惠，姜苒坐在外侧的沙发边等边玩手机，就收到唐嘉阳发来的消息：[要不要喝点水？]
她抬起头。
唐嘉阳晃了晃手里的一罐牛奶，径直朝她走来。
他单手拉开扣环，递到她唇边。
姜苒从他手中接过，喝了口，侧过脑袋往里面录音室看了眼：“你不去盯效果啦？”
“马上去。”
唐嘉阳突然把自己手机递给她，“怕你在外面坐着无聊。可以看点东西。”
她挑起眉：“这是什么？”
“你先看看。”
姜苒点开来看了眼才发现，竟然是唐嘉阳往年比赛的视频合集。
她笑了笑，说了句“好”，便往沙发的角落缩了缩，拿出耳机匹配上蓝牙，开始安静的看起这些来。
《NO.1》组全部录制完毕，已经是四个小时后的事情。
窗外的天色微微暗下来。
唐嘉阳还要和后期商量具体细节，姜苒和其他四位便一起，准备先行离开。
出了工作室的隔音间，她才发现——
外面闹哄哄的。
司机师傅往外看了眼，感叹道：“不得了，外面现在围了人。看人数还不少呢。”
焦佳惠皱了皱眉：“是行程暴露了？”
“可能来的路上被尾行了。”姜苒猜道。
另一个组员推开门看了眼，外面站着一圈人，除了小姑娘之外，还能看到明显是代拍的黄牛。
五六个中年男人站在小姑娘堆里，格外显眼。
“有安保人员吗？”焦佳惠问，“这种维持下现场秩序，让他们分两排站就行。而且……唐嘉阳还在里面，就单单我们出来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小董连忙点头：“有两个。我再叫两个工作人员和你们一起，帮忙挡着点。”
焦佳惠：“行，辛苦你们了。”
小董叫了安保人员过来，还顺带请上了另外两个正在编曲的南老师。
她们五个人依次排着长队，往车的方向走去。
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开了头，从欢呼唐嘉阳，到变成改口叫了她们名字。
喊姜苒的也不在少数。
还有不少示意她加油，一定帮她投票进决赛的。她也笑着朝她们摆摆手，把祝福全收。
“姜苒——我警告你！”
突然有一句声嘶力竭的声音，划破了这份宁静。
她的步伐微微一顿。
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对方年龄看起来不大，手里抓着唐嘉阳的手幅，戴着墨镜，表情看起来隐隐有些癫狂：“离唐嘉阳远一点！不准靠近他！”
焦佳惠反应极快。
几乎下一个瞬间，就抬手捂住了姜苒的耳朵。
“不要听。”她说。
姜苒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对方身上，耳旁的噪音已经被削弱大半，不知道是不是周围的姑娘也意识到什么，开始齐心协力的喊另一个人的名字——试图来掩盖这份声音。
但，通过口型。
她还是清晰的辨别出了那藏在墨镜下的巨大恶意，和不堪入耳的词汇。
姜苒倒是很平静。
她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冷静的拍下这一刻的声音和对方的面容，随后大步迈前，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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