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坏人……
坏人有吗，当然有，还很多，这一点大概没有人比从小长在孤儿院里的叶染更清楚了，只是叶染不喜欢沈修瑾用那样的语气来和她说话，她一点都不喜欢，所以想也没想的便说了那句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坏人。
“甩开保镖独自一人跑到荒郊野外，你真是好的很，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任性？”沈修瑾问。
她生病了，她住院了，她从昏迷中清醒之后面对的不是关心，而是劈头盖脸的责问，叶染垂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薄被，目光专注的像是在看什么非常值钱的艺术品一般，倒也不是不想看其他的东西，主要是怕自己一动就控制不住。
学了那么多年的表演，按理来说她控制情绪的能力应该很强才是，但到了陆焕之的面前却显得那么不堪一击，教过她表演课程的老师肯定羞愧于有她这么个不靠谱的学生。
脑子里好像被人灌满了海水，只要轻轻的一碰，这些咸涩的液体便会从眼睛里倾泻而出。
“为什么不说话？还是你觉得自己没有错？”
天知道沈修瑾在接通电话的那一瞬到底有多怕，哪怕知道叶染已经被人安全的送到医院，却也还是控制不住的后怕，他会忍不住的去想如果，沈修瑾不是那种喜欢贷款焦虑的人，但有关叶染的一切却都是个意外。
他怕极了，怕极了。
担心和后怕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折磨着他，现在再看到叶染一副我没错，我下次还打算再这么做的模样，便成了没有办法抑制住的怒火。
为什么不说话，因为她怕自己一开口都是控制不了的哭音啊。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在一个不关心自己的人面前哭，她才不要呢，而且她如果哭了的话，沈修瑾会不会以为她在装可怜？会吧，毕竟在沈修瑾的眼里，她就是一个很作的人，还是算了吧。
叶染恍若没有听到沈修瑾的话，自顾自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薄被，即便这一条薄被已经被她看过了无数次，即便她现在已经对这条薄被的纹理和花样都了若指掌……
沈修瑾：“……”要被气笑了，这算什么？这算是迟来的叛逆期吗？
叶染很懂事，从被沈修瑾领进沈家之后就很懂事，原来报应在这里，二十多岁了，她开始叛逆了。
“说话。”
沈修瑾声音冷冰冰的。
因为叶染一直低着头，自然也不知道沈修瑾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但她看不到，却也不代表她不能联想，这么冷的语气，想必脸上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叶染从来都不是个轻易会后悔的人，因为叶染觉得，你既然做了，那么就要承受这样做的后果，就算后果再怎么样，后悔也于事无补，不如把握当下，可这一刻，从来都不后悔的人忽然就后悔了，叶染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去想，她想，如果今天她没有和沈修瑾说那些话，是不是沈修瑾就不会用这样冷的语气和她说话。
以前的沈修瑾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她好像真的做错了，如果今天自己没有脑子发热去说那些，至少她和沈修瑾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沈修瑾对她这么厌烦。
她是那么的喜欢这个男人，喜欢到了他稍表现出一点的对她不喜，不耐，都让她没有办法呼吸。
隐藏在薄被底下的手，不知何时握成了拳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一点慰藉，一点力量，让她不至于哭出来。
沈修瑾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着面前低着头，一声都不肯坑的叶染，火真的不是一般的大：“做都做了，为什么这会又不敢说话了？还是说你也觉得自己做错了，没脸见人了？”
回答给沈修瑾的仍然只有沉默和寂静。
沈修瑾：“……”
沈修瑾的好脾气终于彻底消失，他捏着叶染的下颚，强迫叶染抬起头来面向他。
叶染那双费劲了心思隐藏起来的燕京就这么直接的出现在了沈修瑾的面前，叶染的眼泪一直在眼圈里打着转，漂亮的眼睛中满是氤氲的雾气。
沈修瑾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叶染没吭声，就那么静静的和沈修瑾对视，最后还是沈修瑾先放开的手。
沈修瑾：“……”
“所以你做错了事，你还要哭？”哭的好像他欺负了她一样。
叶染这次终于开口了，她的嗓子有点哑，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我没哭，我才不会在不心疼我的人面前哭。”
她才不会呢，哭只在在乎自己的人面前哭，要不然你哭了，别人也只会看笑话，并不会因为你的哭泣而心疼你半分，这么蠢的事情，叶染才不想去做。
沈修瑾：“恶人先告状？指桑骂槐我不关心你？如果我不关心你，我现在应该正在公司开会。”而不是坐在病房里被气得要死。
“那你就去开会，管我干什么，让我自生自灭不是挺好的。”
又不是她叫沈修瑾非要在医院陪着的，那么喜欢开会，那就去公司开会啊，她自己一个人在医院也不会怎么样，而且一个人在医院更好，至少不会有人劈头盖脸的训斥她。
她一点也不想听沈修瑾的训斥，一点也不想。
“让你自生自灭？合着我花那么多年的时间把你养大，就是为了让你自生自灭的？”沈修瑾要气疯了，以前怎么没觉得这破孩子这么气人呢。
“你再去养一个，反正你现在和我相看两相厌，你不需要那么勉强自己的。”
沈修瑾特想问问叶染，她到底是从哪儿得出的这么个结论。
“养一个？再养一个和你一样的，然后气死我？叶小染，你是不是觉得我活的太长了，打算现在把我气死，然后好继承遗产？”
叶染抬眸，通红的和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沈修瑾：“你的遗产那么多，谁都会动心的。”
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但没钱是万万不行的。
沈修瑾：“……行，你真是好的很。”
叶染没有理睬沈修瑾的话：“你去公司吧，我不需要你在这里为难自己。”
她被他训的难受死了，叶染觉得沈修瑾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她可能会成为史上第一个难受而死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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