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瑞塔放大水掩护马车逃走的时候，刀疤脸和他带领的那三个男人正被其余的巡逻队员们缠住打斗。他们好不容易得以脱身，赶不及去救瑞塔。幸好，红雀斑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她接上了那条船。
那天瑞塔和红雀斑终于回到城里，天已经黑透。老鹰在门房里等待他们，把两人和刀疤他们四个一起叫进自己家。还是在老鹰和卡洛一起居住在这个小房间时，这里看起来更舒适温暖。如今缺了卡洛，总显得缺乏了一点生命力。
老鹰给几个人煮了一壶蜂蜜茶压压惊，骂了刀疤等人一顿，并听他们叙述了前因后果。
“然后我把马缰绳交给了车里的一个人，跳下车，掩护他们逃走”
刀疤说：“我们刚才已经去确认过了，那辆马车里的混血儿们都成功逃到了安全地带。”
那太好了。瑞塔舒了口气。她一直在为那对水妖母子和树妖们担忧。在这里机缘巧合地遇见他们，她总感觉就好像是遇见了自己的同族人，油然而生出一股由衷的亲切感。
想到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他们，她心底竟有种怅然若失的遗憾。
老鹰夸奖道：“瑞塔，你是个可造之材，拥有无与伦比的勇气。事实证明你坚韧而果决，镇定自若，临危不乱，竟然一个人抵挡住了四个武艺高强的巡逻队员。这次派你执行的任务非常凶险，但你完成得比‘出色’还要出色。”
“那下次就派她完成几个正常点的任务行吗？”没人听见红雀斑的咕哝声。
瑞塔望了望他被跳跃的火苗映红的侧脸。划船送她入城后，他寸步不离她身边。
十三岁那年初见红雀斑的时候，他的态度实在有点凶，甚至有种微妙的敌意。一起做面包的时候，他惯会出言嘲讽，经常嘟嘟囔囔地抱怨，嫌她干什么都手脚很慢，还非要揪着她出错的步骤不放。每次瑞塔问他几个寻常问题，他都满脸不耐烦，回答从来都挺不客气，又会毫不留情地泼人冷水。每晚上楼睡觉前他还必须重申一遍，让瑞塔别再闲着没事敲他的墙板吵人安眠。
但可能是他的金红头发和雀斑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太久了，两人适应了彼此的不同，也摒弃了嫌隙。不知从何时起，红雀斑成了她在红石城里最信任的人。有多少个午夜，他们都一起钻进地下通道。在多少危急时刻，他总能雪中送炭般及时出现。第一次跟红雀斑和梅娜去逛集市的那天，至今在瑞塔的回忆里占据着一席之地。红雀斑做的辣死人不偿命洋葱汤，她逐渐开始觉得可以下咽了。他不在身旁聒噪的时候，她总感到耳边格外安静。
红雀斑和凯欧大叔有点类似，是在某种程度上很令人安心的存在。
她只是不太会有畏惧感而已。他比她更勇敢。
“好了，”老鹰拍了拍茶壶，倒出最后一点蜂蜜茶给瑞塔，“辛苦你们了，今天早些回去休息吧。”
起身准备告别时，瑞塔瞥见刀疤目不转睛地瞧着她。从下午开始，她一直有种隐隐约约的疑惑，说不上是哪里有些蹊跷。今天，刀疤和那个城堡巡逻队员不约而同地紧抓住了她的右手腕，手掌覆盖着那串她平时不怎么留意的石头手链。记忆里，唯独在几个月前被火球砸中昏迷的那次，她的右手灼烧般疼痛。按照老鹰的说法，那条解不开的链子封印了她的火之魔法。瑞塔并不确定那是否属实。
她赶忙移开目光，避免与刀疤直接对视。视线漫不经心地移到了低矮的天花板上，瑞塔定睛一看，横梁遮蔽的阴影下面有块可疑的墙砖，一半被推开，墙砖后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小空间。
那是个暗道吗？之前也会经常来老鹰的门房，但她从来没发现这东西。
爬上门房台阶的时候，瑞塔走在最后。老鹰送他们出门，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卡洛找到你姐姐了。”
瑞塔疲惫的身躯突然一震。她投去一个满含询问的眼神，老鹰却在他们身后关上了门。
终于回到面包房、有机会独处后，她用尽所剩的最后一点魔力展开了预知。之前她也尝试过多次，希望能看看浮空岛，正如所料没有一回应验。但此时此刻，奇迹随着喃喃念诵的咒语浮现。
几年以来，瑞塔第一次看到了莉亚。
无数碎片在眼前一闪而过，她不敢眨眼，生怕自己捉不住。冬日雪地，燃着炉火的厅堂，训练场上的箭羽，厨房里的果酱，平台高层的蓝莓馅饼和看星星，雪橇伴随尖叫冲下白色山坡。莉亚被挤在一群伙伴中间放声大笑，卡洛系上了跟她相同的绿围巾。
那些如童话般的画面尚未发生，但在不远的将来都会发生。此时此刻卡洛和莉亚已经相识，在遥远的暂时安全的浮空岛。
真是太好了。陷入黑沉的睡梦前，瑞塔如释重负地想。
许多个相似的时日一晃而过，瑞塔暗地里计算着日期。
远方的浮空岛已经冬去春来，而红石城里也有一些细微的变化发生。
那之后，瑞塔每天都试图预知浮空岛的情况，但从没像那次一样奇迹般看到那么清晰的场景，甚至完全看不见树屋。
她一天比一天更焦灼，如此强烈的愿望却并没有任何效果。她尝试将目光的触角伸向银雾部落，在那里寻找妈妈的踪迹，同样一无所获。
城主依然在将石料源源不断地运送回城，有条不紊地为执行计划做着准备。吹过街道的风里似乎也蕴藏着不安分的气息。没有人来找瑞塔的麻烦，老鹰也没再派给过她任何刁钻的任务。她和红雀斑参加秘密集会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减缩至每月只有一次。老鹰大部分时候都不见人影，他和几个关系密切的下属刀疤脸、桑妮等人好像正忙着筹划某件大事。
瑞塔自然无缘参与其中，只能尽力平静地过着正常的生活，烤面包，买东西，接待城里的顾客，偶尔和红雀斑拌嘴，跟隔壁的梅娜闲话家常。
看起来，唯一完全没变的，就是整天系着围裙哼着歌的凯欧大叔。
“今天我们要做奶酪碎面包。”一大清早，凯欧宣布道，“瑞塔，去柜子里找找鸡蛋、牛奶和糖。”
最近食材短缺，面包店好久没做过这种糕点了。瑞塔翻箱倒柜的时候心想，无论城墙外发生过什么，只要回到这间厨房，听到凯欧大叔笃定的号令，就好像一切都如寻常。
她和红雀斑经历过了生死未卜的冒险，但在阳光照耀下，他们仍然是两个给大叔打下手的小学徒。
“每份是一茶匙的盐，可别放多了。”凯欧指挥着红雀斑，“咦，黄油要搁多少来着？有点忘了。”
他打开那本旧得泛黄的食谱，口中念念有词，手指快速翻动。瑞塔在他旁边观望，只见他抽出了几张字条，向前翻翻又往后翻翻，终于停在皱巴巴的一页纸上。
“找到啦，食材的分量在这里！”
那页上画了一幅奶酪面包的简略插图，上端标着要放多少盐、糖、鸡蛋、牛奶等等。而下半页是一行行用花体字写的句子，瑞塔起初以为是首诗，不由自主轻轻读出了声：
“把手边的材料都搅拌起来，
一边揉面一边加入温水，
揉成团状再放香喷喷的黄油，
静静等待发酵，让它好好睡。
切分成大小均匀的十个小面团，
擀面杖擀成一片片再把它卷起来，
使用热水发酵，膨胀成两倍，
下一步是蛋液、葱花和奶酪碎。
我家调配的酱汁是点睛之笔，
怎么做的？嘘，小秘密。
大火打开，注意不要烧糊！
烤炉里呆一刻钟，香味飘起。”
“噗，”红雀斑忍俊不禁，“大叔这本食谱上的步骤全都是这种风格。”
“我能看看其他页上写的吗？”瑞塔问凯欧。
“我能继承这本书吗？”红雀斑问凯欧。
凯欧哈哈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又没后代，食谱当然会传给你们。这可是无价之宝，谁表现好就给谁，你俩抢抢吧。”
“大叔，这本食谱是你们家的祖先写的吧？”红雀斑知道答案，但总是乐此不疲地询问。
“大部分是的，也有一些我自己加进去的东西，比如青酱面包、黄油卷饼、糖霜饼干”
“大叔家里祖祖辈辈都是面包师吗？”瑞塔问。
“对。自从有了红石城开始，我家老祖宗们就开始做面包。我的上一辈人现在都不在人世了，传到我这代居然只剩下我自己。可不巧的是，我从小只爱舞刀弄枪，之前在城堡的巡逻队当过好几年骑士，所以我家的烤面点传统差点断绝喽。”
“那，大叔你是什么时候成为面包店主的？”
“在我的腿坏掉以后。”
红雀斑和瑞塔隔空对视了一眼。
“你们一直在好奇我的腿。”凯欧拍了拍自己的拐杖，“我只跟你们说过那是打架落下的。其实，是在浮空岛被人打断的。十九年前的事了。”
终于要和盘托出了吗？瑞塔屏住呼吸。
记得某个晚上凯欧在小酒馆烂醉如泥，她和红雀斑把他扛回了家，那一天他曾如同梦呓般谈到了浮空岛的森林和一个白色的少女，也曾提到那个少女的族人给他留下了旧伤。
那一天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恍若隔世。
“为什么大叔十九年前会去浮空岛？”红雀斑问。
“我是巡逻队的成员，”凯欧说着，揉面的手仍然没有停，“当时的城主是这一任城主的父亲，他派我和几个年长几岁的前辈一起驾船渡过云海，到浮空岛去。啊，云海当然很危险了，我们在那个大名鼎鼎的谎言海域里险些丧命呢。但这不足为惧，浮空岛在我们眼里可是一个湿润而丰沛的所在，树林那么茂密，矿藏资源那么丰富。能到那儿去一趟，死也值啊。城主希望我们能和浮空岛的族群谈判，建立彼此通商往来的合约。我们当时住在浮空岛边缘，一个叫树屋旅社的地方。”
通商往来？为什么自己从没听说过这段往事？瑞塔只依稀记得听人提起过，前些年曾经有红石岛人登上过浮空岛。
那就是凯欧他们吧？
她是水和火的混血。她那个谜一样的父亲当时也在那条船上吧！
十九年前，树屋，部落，那段丢失的时间，令人羞于启齿的身世
电光石火般，零碎的片段拼凑完整，纷繁的思路瞬间梳理清晰。所有不可能的事，曾经发生过的事，全都在霎那之间涌进了瑞塔的脑海。
凯欧沉思着：“谈判不像预想中那样顺利，各个族群的首领对我们心怀恐惧。不过，浮空岛的姑娘真是漂亮。我的同伴们都在森林里找了那些水妖、树妖和山妖女孩，不过我相信，那时候只有我遇见了这辈子忘不了的人。”
红雀斑说：“大叔，你给我们讲过那个女人。”
“讲过？”凯欧眼里露出迷离的神色，“那显然是喝醉酒的时候说胡话喽。那个女孩的族人，是我们遇到过的最不愿接受我们的人。谈什么通商交往，他们打死也不信，甚至不肯听我们讲话，只觉得我们不怀好意，要侵占他们的领地。哈哈，真可笑，其实他们也没有错。看看现在这个城主，的确是想把他们那些森林山谷全都收入囊中！”
“那后来呢？大叔”
“争执，冲突，斗殴，莫名其妙结下了仇怨。他们那个部落跟缩头乌龟似的，培养出来的猎手倒还真勇猛善战。他们在一场纷争里打断了我的腿，让我再也不能正常行走最后，我们决定失败而归。临走前，我和她大吵一架。她本来也是从家偷跑出来的，她明明不应该属于那些人啊！可她不肯跟我走，也不知是不愿意还是不敢。她说族里的人需要她回去，和我纠缠在一起只是个头脑一热的错误也不能强迫她，对吧？我只是对她说，我们和你的部落不共戴天。你现在要跑回他们的怀抱，那咱俩就此一刀两断！”
屋里一片静默。静得能听到发酵的面团在呼吸。
“后来，她跟我一点联系也没有了，想必早就回家嫁人去了吧。对那个愚蠢的错误念念不忘的，只有我自己罢了。”
“”
“你们问我相不相信故事？这就是故事。可能或许冥冥之中，凡事都有天意的安排。骑士梦想破灭了，老老实实开面包店就变成我的归宿喽。这不挺好吗？平时安安静静的没人找我麻烦，我家的老食谱也没有失传，还碰上了你们这么乖的两个小徒弟。”
“”
“别这么苦着脸，小家伙们。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啦，听着图一乐，但愿你们别碰上这种倒霉事儿就行了。来，准备好，待会就该做下一步了，把这个大面团切开。”
凯欧转过背，哼着小曲在水盆里洗手，没有注意到瑞塔正在竭力克制全身的颤抖。
她默默扭头，咬紧牙关。在时机到来之前，有足够的证据之前
“你怎么了？”靠她很近的红雀斑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怎么抖得跟筛子似的？”
可以信任他吧？他能暂时保密对不对？瑞塔按捺住急促的呼吸，凑近红雀斑的耳边：“雀斑，我告诉你件事。你不要大叫。”
“什么啊？”
“你保证打死也不说出去。”
“保证。”
“我觉得，”瑞塔一顿，“凯欧大叔是我爸爸。”
同一天下午，一名城堡的巡逻队员来到铁匠房，递给女主人梅娜一封信，骑着马扬长而去，哒哒的马蹄声在街道尽头消失。
梅娜把信拆开读完，脸色煞白。
她跟父亲的学徒们交头接耳地商量了一会儿，又独自在门廊上焦灼地徘徊了半天。
那天晚上，一位陌生的不速之客裹着黑色斗篷降临在铁匠房的后院，梅娜刚想请他进屋，他便扯下了帽子，做了个手势要她噤声。两人在夜幕掩盖中的酸枣树下低声交谈。
梅娜定睛一瞧，认出那就是红石城大门的守夜人，她从未近距离接触过他：“您是城墙那里的守门人！您来这里有什么事？”
“我叫老鹰。”老人伸出手与她相握，“孩子，你马上就要去城堡了，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告诉你。”
“您怎么知道我——”
“我听说，你和你的师兄们接到了信，你们所有人将要被城主召唤去城堡，帮忙铸造那个用来做浮空石的铁炉子。它已经快造好了，还没有竣工。现在，城里的普通居民都知道了，他想要造出足够多的浮空石，去建造一座横跨云海的桥。”
“是的。”梅娜点着头，心里升腾起一股神秘的恐惧，“他是要到那个传说中的浮空岛去，对吗？”
小时候，她觉得那个悬浮空中的大工程听起来刺激有趣。而今，当它即将成为现实
老鹰向她挨近：“对。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的其他企图。为了锻造出结实的、足以支撑起那么长距离的浮空石，他要拿混血儿的血用来献祭。据说他们的血液能给浮空石增添力量。”
“献祭？”
“换言之，就是把从城里、从荒原搜罗来的混血儿都投入他的熔炉里。”
温热的夜风从耳旁吹过，梅娜只觉得寒凉刺骨。
“可这太不合理了！这帮人渣！”梅娜猛地抓住老鹰的手臂，“老鹰先生，谢谢你特意来提醒我！我们得阻止这种事情！”
“还没完。”老鹰悠然说道，“你的朋友瑞塔是水和火的混血儿，是城主的重点关注对象。你还记得前些年那个大街小巷孩子们都会背的预言吗？”
梅娜怔怔地看着他：“您是指那个，一半熊熊烈火”
“是。城主认为这就是说，半水半火的混血孩子可以帮他造出桥。至于帮的方法，那当然是献祭了。”
“不可能，”梅娜摇着头，“不可能，他要把瑞塔——”
“他们马上就要尝试这样做了，就用你和你师兄们将要替他们造出的铁炉。”
梅娜捏紧了拳头望着老鹰。他浓密眉毛下的那双眼睛投射出的眼神真诚而担忧。
“那照您这么说，我现在需要拒绝城堡的要求，和我师兄们一起逃走？”
“不。城主的话是不容违抗的命令。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考虑，你们需要服从他。进城堡去吧，孩子。”
“可是——”
“听着，梅娜，下面我要说的话是绝对保密的。我是一个秘密组织‘影子人’的领导者，我们的人遍布红石城和荒原。我们极力反对城主的所作所为，马上就要集结力量发动叛乱，准备占领城堡。你的小朋友瑞塔和红雀斑都是我们的成员，想必你并没有发现。”
瑞塔和红雀斑？梅娜的心跳快要冲出嗓子眼，整个城市在脚下以涡流的速度旋转。
“所以，”她咽了口唾沫，“所以你们会打倒城堡？”
“我们希望可以成功，也希望你能加入。”老鹰郑重地说，“‘影子人’里目前还没有人完全打入城堡内部，而你得到了这个机会，正好可以为我们提供可靠消息。孩子，你是铁匠铺子的顶梁柱，是个坚强的小姑娘，我们对你报以全然的信任，希望你可以在最后一战中助我们一臂之力。”
“啊”
铁炉。混血儿。桥。影子。浮空岛。她从小居住的这座城已经岌岌可危，一场惊心动魄的混斗正在暗处孕育滋长。
隔壁，面包店里灯火明亮。几个人影投在窗框上晃动着，梅娜听见红雀斑隐隐约约的声音：“瑞塔，今天你能不能帮我煮汤？多放点盐，你也太抠门了，哎不对”
老鹰问道：“想清楚，这可能需要冒生命危险。无论对谁都不能讲出你的这重身份。你愿意吗？”
“我愿意。”梅娜坚定地说。
老鹰在阴影下点点头，把一个冰凉的物件塞进她的手里：“这是我们的徽章标志，如果见到戴着它的人，那就是你的朋友。它可以通讯，现在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但你对着它说话，就可以直接和我交流。”
梅娜的手指摩挲着那枚小金扣，瑞塔和红雀斑也拥有同样的扣子。一种神圣的使命感在她心里油然而生。仿佛现在就能抓起长剑和铁锤，呐喊着口号冲锋陷阵，为打倒城堡而战，为荣誉和平静的生活而战。
她什么都能做，可以打探消息，跟敌人搏斗，假装服从指令，潜入影子里替人传信。
此番进入城堡极有可能一去不复返，但她在所不辞。绝不能让那种罪恶的事情成真，绝不！
“梅娜——”一个学徒在屋里扬声叫道，“你在干嘛？过来帮我看看这个铁锅！”
“我得走了。”老鹰把兜帽拉起盖住头，“进入城堡后，拜托你向我们汇报最新的情况。你很勇敢，我为你祝福，梅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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