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摇摇头，耸耸肩，心道：“就知道躲不过，又要被母亲训话了，不去又不行，唉。”男孩儿脸色装着颇为惊慌的模样，跟在连锁叔后面亦步亦趋地进了东院。
连锁是这柴家堡的大管家，柴家堡的主人名叫柴敬水，打从柴敬水创业以来就一直跟在左右，忠肝义胆，称得上忠仆二字。柴敬水也对连锁信任有加，甚至有些机密要事都会和他商量。
他跟着连锁叔来到东院，连锁叔停住了脚步，指着北屋说道：“少爷，大奶奶就在里面等你……”
男孩儿昂头看了一眼连锁叔，又看了看敞开的房门，他现在终于感到有些害怕了，他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敬爱的连锁叔。连锁叔面露难色，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少爷，这次大奶奶交代，只让你一人进去，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听到这句话，男孩儿只好硬着头皮向那敞开的黑洞走去，走到门外，他没有马上走进去，而是先躲在门后，悄悄地探出个脑袋，偷偷地向里面张望。只见屋内正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位二十七八岁上下的少妇，风姿绰约，神情庄重地凝视着门外，双眸中含着怒色。少妇是柴家的大奶奶，名叫安欣。
她似笑非笑，挥了挥手，轻启朱唇道：“灵儿，进来！别躲了，我看到你了，想和你谈谈。”躲在门外的男孩儿是柴灵儿，他是柴敬水的独生儿子。
柴灵儿见母亲一脸慈祥，表情和善，料想应该没事儿，于是便迈着大步进入了屋内，一进屋就满面堆欢地笑道：“娘，叫孩儿来有什么事儿吗？我下午还要和易先生学《周易》呢！”
安欣微微一笑，说道：“很好学嘛，灵儿我问问你，这是我给你请的第几个经文先生了？”
柴灵儿掰掰手指，双眼上翻，数了数手指，之后笑着说道：“不多不少，正好第十个。”说着从旁边搬了张椅子，就要坐下去。
安欣厉声喝道：“还有脸笑，你给我跪下！”
乍听到母亲的斥责：柴灵儿像是被雷击一般，动作马上停了下来，他面露不可思议的表情，错愕地看着母亲，有点害怕地问道：“什……什么？”对于柴灵儿来说，有这种反应是很正常的，在以前，母亲从来没有用如此严厉的语气批评过他。
母亲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她再一次厉声说道：“我叫你跪下，听见没有？跪下！”
这一次，柴灵儿听得清清楚楚，每一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咚！”柴灵儿立时双膝跪在地上，出了声响。柴灵儿现在的心情甭提多复杂了，还是恐惧多一些，母亲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如此严厉过，难道这次真的是闯大祸了？
安欣气愤地走到柴灵儿面前，说道：“今天对易先生干了什么坏事？”
柴灵儿也是心虚，知道破案了，语气含糊不清地说道：“往……往易先生的鼻烟壶内……放了……放了臭豆腐汁……”
“什么？我没有听清，大声点，敢做就要敢当！”安欣气愤地说道。
柴灵儿提高了嗓门，大声说道：“我往易先生的鼻烟壶内放了臭豆腐汁……”柴灵儿偷瞧母亲，现现在母亲手中多了一把鸡毛掸子，母亲一边晃着鸡毛掸子，一边静静地听着他的陈述。
安欣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随后说道：“这是你赶跑的第十个先生了，前一个刘先生你把他辫子给剪了，到现在都还不敢出门，再往前，苏先生，你往他屁股底下放摔炮，还有……”母亲一桩桩把柴灵儿干的“好事儿”例数了一遍，越说越气愤，手已经开始不住地颤抖。
反倒是柴灵儿，听着母亲讲述自己的英勇事迹，他的恐惧心理渐渐消退，却油然而生出一种自豪感，低下头，偷偷地笑着。
母亲说道：“现在你可是远近闻名了，这可倒好，本来花重金从外地聘请来的易先生也走了，看你的经文科还有谁教？你到底还学不学了？”母亲的愤怒几乎到了顶点，她的手把鸡毛掸子攥地紧紧的。
柴灵儿缓缓抬起头，没有了恐惧心理，他直视着母亲，大声说道：“我不想学什么经文科，根本没用，我只想学经商，学习做生意，将来赚很多很多的钱……”
他的话，使得本已经气愤到极点的安欣终于爆了，她右手举起了鸡毛掸子，就要往跪倒在地的柴灵儿身上招呼。
此时，从外面飞进来一人，只手截住了即将落下的鸡毛掸子。
安欣吃惊地看着进来的潇洒男子，一身儒生打扮，不是自己的丈夫又能是谁？“敬水，你不要拦着我，我要教训一下这个小顽童，他又把新来的易先生给气走了！”
柴敬水把鸡毛掸子从妻子的手中夺了过来，扔到一边，笑着说道：“贤妻何须如此生气，坐下来，咱们一家子好好聊聊，灵儿，你也起来！”柴敬水拉着安欣的手，坐了下去。柴灵儿一见父亲回来了，顿时喜上眉梢，父亲最宠爱自己了，这顿打肯定就免了，笑嘻嘻地坐在了搬来的椅子上。
本来柴敬水是在镖局主管日常经营，连锁突然跑过来，说少主子在家里闯祸了，大奶奶看来很生气，很有可能动手，柴敬水这才能及时赶回来。
可是，一时间三人皆是沉默无语，抑或不知道该说什么。柴敬水看了看身旁气愤的老婆，又瞧了瞧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哈哈笑了两声，说道：“这事儿就过去了，看在我的面子上，欣儿，你就放过灵儿吧，他不想学就别让他学了，你看我虽没有多少文化，这日子不也过得挺好嘛……”
安欣露出一脸鄙夷的表情，讪讪地说道：“就是因为你没有文化，所以才应该让咱们的儿子好好学习，将来夺取个功名，这样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你啊，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说话总闹笑话，唉……”
柴敬水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道：“不如问问咱们的灵儿是怎么想的？或许有他自己的想法呢，是不是？”
柴敬水和蔼地对儿子说道：“小灵儿，你到底是为什么，三番两次把教你经文的先生赶跑？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有了父亲的撑腰，柴灵儿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他站起来，侃侃而谈道：“我觉得总是捧着这些四书五经根本就没用，不过就是为了考个功名，为了当官，真要是有用的话，咱们这个泱泱大国何以连几百洋人都打不过？我还是想像父亲一般，做生意，将来成为如沈万三一样的男人，富可敌国，做古今中外第一富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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