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骨气
大街上一片寂静，除了河马兽粗重的喘息声，无人说话，上百道目光聚集在立在河马兽前那道瘦小却笔直的身影上，随着河马兽两只婴儿拳头大的鼻孔里呼出的呵气，青黑的长发被阵阵吹起，是这副近乎静止的面画中，唯一的动！
‘哇……’孩童被耳中连串的巨响吓傻，在暂停片刻后终于才想起哭，也打破了寂静。
被哭声吸引来的一对夫妇从人群中奔出，心有余悸的抱着孩子，看着眼前景象才知道自家孩子是捡回了一条命，忙不迭的朝着瘦小身影连声道谢着。“谢谢，谢谢五少爷……”
“赶紧走……”瘦小身影盯着车厢，有些不近人情的说着驱客的话。
夫妇却极为听话的挂着满脸的感激之色，抱着孩子挤开人群，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五少爷……”随着一个讥讽的声音传出，车厢帘掀开，一名手拿折扇的少年缓缓走出，狭长的双眼饱含笑意的看向瘦小身影。“老五，就为这么一句称呼，你就敢拦下我的车？如果你真的这么在意这个称呼，早说嘛，以后我让府里的下人每天喊你一百声就是了！”
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中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腔调。配上绸缎的衣服，顺直的乌发，白净的皮肤，腰间的玉带，手上的翡戒，以及他的身份，无人会觉得他在做作，因为他姓杨，是杨家三少爷杨阔。
在开元城若是不认识杨家，那就是嫌自己命长！在柳州若是不认识杨家，便是孤陋寡闻的标志！在大夏若是不认识杨家，这个人一定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筐！
在两年之前，身为大夏人可以不知道杨家，但在天干丁九年之后，你若没听说过杨家，一定是没上学堂，因为在学堂里，杨俊野这个名字已经是卖国贼的代用词！
杨俊野是杨家人，叛国投敌是大罪，就在所有人认为杨家逃不过这一劫，等着看好戏时，大夏国主却只是淡淡一句‘感念旧恩’，赦免了杨家！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居住在皇都两百多年的杨府举家迁出京城，来到开元城！杨家世代为官，可说是权倾朝野，但这次受到杨俊野牵连，全家上下六十一名官员被罢免，只留下三名一直忠心耿耿的老臣！
瘦死的骆驼大过马，杨家虽没落，但十几代人的积蓄依然不是普通百姓可比，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杨家的没落只是暂时的，国主显然还给杨家留下回旋余地，被留下的三名老臣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手握重兵！
世人可以骂杨俊野，骂得再难听也没事，但不可以骂杨家，因为杨家已经宣布杨俊野不再是杨家之人，只这一句话就把脏水擦得干干净净，若还有谁敢骂杨家半个字被听到，不是被割了舌头，就是被砍去吃饭的家伙！对了，忘了交待，杨家不是文官出身，当年杨家十八骑是凭借武力陪着老国主开创的大夏国！
杨阔是杨家三少爷，杨立是杨家五少爷，但在杨家里，只听得到三少爷，却听不到五少爷，因为杨立是杨俊野的儿子！
……
“那是一条人命！”杨立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样子，其实他已经十岁，与哥哥杨阔比起来，他到更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普通的衣衫，普通的相貌，还是普通的气质。他的手上既没有翡戒，腰间更没有玉带，身上的衣服也是布衫。
略黑的皮肤给他本就不出众的相貌又打了几分折扣，唯一可以杨阔媲美的就是那一头顺直的乌发，可惜的是显然没有被精心打理过，有些凌乱！
“人命？”杨阔冷笑一声，扫了一眼躲在街边的路人。“这些废物也配称为人？”
人群中射出愤怒的目光，却没有声音发出，此情此景完美诠释着什么叫敢怒不敢言。
再次扫视一圈路边人群，感受着愤怒的目光纷纷避开自己，杨阔讥笑一声，举起手中折扇，指指身前的河马兽。“为我拉车的牲畜，价值白银千两，千两白银我能买下这里的所有人，你说他们配称人吗？”
说完，杨阔又抬手从厢檐上摘下一个铃铛，拿在手中朝周围人群摇了摇，发出连串的叮当脆响。“谁若跪下给我的河马兽磕三个响头，再叫三声干爹，这个铃当便赏给他！”
只是片刻的寂静，人群中一个人影才刚动了动，立马七八条人影争先恐后跑了出来，跪倒在河马兽前，砰砰磕着响头，高呼着干爹……
一名最快完成这系列动作的年轻人在杨阔的大笑声中如愿得到了铃铛，其他几人羡妒的看着那人手中的铃铛，暗骂自己动作太慢，刚才为什么要犹豫片刻。
“软骨头，连做人的骨气都不要了！”人群中有人低骂道。
得到铃铛的年轻人毫不示弱的看向低骂之人，反驳道：“骨气能值几个钱？等你快饿死时，能用骨气换馒头吗？我有了这个铃铛，可以孝敬父母，可以娶妻生子，可以让孩子去读书习武，将来出人头地！你到是有骨气，全家老小跟着你一起挨饿受冻，孩子长大也是一事无成，走你的老路……”
“哈哈！”杨阔的笑声将年轻人的反驳声淹没，随后看向杨立。“老五，现在你觉得他们还配称人吗？他们和狗见了骨头又有什么区别？”
杨立望向几个曾给河马兽磕头之人，此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很丰富，得到铃铛的年轻人一脸满足、欣喜，没得到铃铛的几人一脸沮丧、后悔，唯独没有羞愧！
摇摇头，杨立转身就要离开！他毕竟只有十岁，虽然他觉得这几个人做得不对，杨阔的理论更不对，但却组织不出犀利的言语去反驳，所以他选择离开。
杨阔脸现得意之色，这些话可不是他想出来的，尽管他比杨立大上两岁，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这一切都是他从哥哥身上学到的，如今照猫画虎搬过来，果然好使，看来哥的理论是对的，在这个世上，有钱就是人……上人！
就在杨立即将步入人群时，一阵哭声让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另一侧的人群被分开，两名精壮大汉拖着一对夫妇来到兽车前，母亲紧紧抱着大哭的孩童，满脸惊恐的仰望着站在车上的杨阔。
“少爷，人已经抓回来，如何处置？”两名大汉将夫妇按跪在车前，等待着杨阔的发落。
嘴角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在转身的刹那，一个字从唇缝间挤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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