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毅一碰到那梦寐以求的唇，一如他梦想般的柔软与甜蜜，就迫不及待地攻城略地，侵入纠缠，仿佛要将这十年来的思念与爱恨统统倾注到这一吻之中，在她的唇上，在她的心上再次刻下属于自己的烙印，让她再无法逃避。
“啪！”
苏晓曼猛地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趁他疼得一分神时，终于挣出一只手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一巴掌朝他的脸上搧了过去，他根本没有闪避，任由她一巴掌搧在脸颊上，她感觉到手掌都疼得发麻，他却依旧不肯放手。
“放开我！”苏晓曼挣了一下，却被他抓的更紧，看到他舔着唇上殷红的血渍，原本黑亮的眼中多了种近乎绝望地狠厉，不禁有些害怕起来，“程方毅！不要让我恨你！”
程方毅冷笑了一声，却笑得格外悲凉。
“就算我放手，你就能不恨我了？苏晓曼，你能不能认真地看着我，看看我——到底是我不放过你，还是你不放过我？”
苏晓曼被迫抬起头来，望向他，有些意外地发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从刚回来时那种意气风发傲气十足的商界精英模样，已经憔悴了许多，连鬓边都多了星星点点的白发，原本清俊的面容消瘦了许多，面颊上还留着个红色的掌印，双眼更是深陷下去，此刻布满血丝，望着她时更是充满了自嘲和鄙夷，眉宇间浓浓的郁气拧成结，让他看起来像是老了许多。
她的心不由颤抖了一下，狠狠地揪了起来。
仇恨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
他是如此，她何尝又不是。
“妈妈……妈妈！”
她的手刚刚抬起，还没触及到他的脸，就听到里面的病房传出了一个惊惶的叫声，让她猛地收回手去，毫不犹豫地推开他，转身跑了进去。
这一次，程方毅没再拉住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摸摸自己的脸，舔舔唇上腥甜的血，露出一抹苦笑。
就差一点点，一点点，她依旧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放弃他。
就算他有三十六计，也抵不过那一丝血脉相连的呼唤。
苏晓曼冲进病房，就看到刘思怡在床上踢掉了被子，痛苦地摇着头，闭着眼喊着妈妈。她吓了一跳，赶紧将被子从地上捡起来给她盖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觉竟有些烫手，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思思，思思？你醒醒，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妈妈就在你身边呢！”
“妈妈，我疼！”刘思怡吃力地睁了下眼，又闭上了，气息微弱地说道：“妈妈，我的头好痛……我看到爸爸了……爸爸也像赵老师一样，流了好多好多血……爸爸一定也很痛吧？”
“思思……”苏晓曼心痛如绞，顾不上多想，飞快地按了床头的呼叫铃，“护士，快帮我喊医生，我女儿发烧了！”
“知道了，马上过去！”护士站那边立刻有人响应，苏晓曼挂断之后，又去摸了摸刘思怡的额头，感觉到她不光是额头，整个小脸都开始发热，烧的有些红扑扑的，连呼吸都变得粗了许多，呼出的每口气都热得灼人。
“思思，妈妈在这里，你听到吗？”苏晓曼手忙脚乱的，一会儿摸摸她的头，一会儿握住她的手，看到她难受煎熬的样子，恨不得能够以身相代。
“妈妈……”刘思怡只能有气无力地睁了睁眼，艰难地说道：“妈妈，好热，好难受……”
“你忍忍，医生马上来了。”苏晓曼也只能安慰着她，心疼地看着她，之前那些纠结挣扎全都被抛在九霄云外，这一刻，她满心满眼的，除了女儿，再也容不下别人。
程方毅站在门口看着，默然无语。
他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可这样的时候，让他看着她一个人在这里煎熬，他同样放不下。
时清远跟着护士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进门看到程方毅，微微愣了下，皱了下眉，扭头对护士说道：“非探视时间，以后不许随便放人进来。”
孙护士红着脸点点头，偷偷瞥了程方毅一眼，飞快地低下头去。
程方毅却仿佛压根没听见他说的话，依旧站在那儿，看着他们急匆匆地走进病房给刘思怡做检查。
时清远先让护士给刘思怡量了体温和血压，然后用手电筒照了照她的瞳孔，又摸了摸她头上的肿块，问了她几句之后，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先带她做个CT，看看是不是有颅内出血。她的情绪太不稳定，要抓紧时间治疗。”
“那怎么办？”苏晓曼心乱如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明明下午的时候，女儿还好好的，就算有骨折，她的意识清醒，还能说能玩，怎么睡了一觉，就会变得如此糟糕。
时清远有些歉疚地说道：“下午我看她的情况不错，头部的外伤并不严重，可现在她的并发症来得这么凶猛，只怕还有其他内伤。你别担心，我们医院的设备很先进，我会尽快给她安排手术的。”
“手术？”苏晓曼的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病床边，幸好程方毅及时从她身后伸过手来，一把扶住了她。她也顾不得跟他计较，急切地问道：“为什么还要手术？思思到底怎么了？医生！医生你一定要治好她，她那么小……”
“妈妈……”刘思怡听到她的声音，吃力地叫了一声，却连睁眼都变得困难，小手抬了抬，苏晓曼连忙接在手中，忍不住落下泪来，“思思乖，别怕，妈妈在这里。”
几个护士都匆匆走了进来，帮着时清远将刘思怡转移到手术床上，推了出去。
苏晓曼跟着出了病房，一路跟去CT室，等他们检查之后，眼睁睁看着她被推进了手术室。那个孙护士拿了份手术协议书给她签字，她看了眼上面密密麻麻列着的各种手术并发症和免责条款，就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头晕目眩，手抖得无论如何也握不住笔。
“晓曼，你要挺住！”程方毅一把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捏了一把，试图让她清醒一些。“这个时候你要冷静，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你的冷静和支持。”
“可是……可是……”苏晓曼忍不住哽咽起来，“我怕……她还那么小，这种手术……我怕……”
“再怕也要做。”程方毅将她的手放在协议书上，沉声说道：“要是连你都害怕，那她怎么办？晓曼，你越是害怕，就越容易失去，这个时候，你更要给自己和孩子勇气！别怕，手术一定会没事的！”
“真的？”苏晓曼咬着牙，见他无比坚定地点头，终于颤抖着手，在他的帮助下，才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短短三个字，仿佛已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连额头上后背上全都沁出一层汗来。
“放心，有你在这里等着，思思那样懂事可爱的孩子，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程方毅扶着她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支撑着她几乎虚脱无力的身子，斩钉截铁地说道：“相信我。她一定不会舍得离开你，会好好的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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