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的修为远远高过莫木鱼，在识破幻觉真假的本事上肯定也远胜莫木鱼，这一点毋庸置疑。
单凭这一点，孚甲不用想都可以断定莫木鱼看到的才是幻觉。
但孚甲想到，九如之所以能飞升，是拜莫木鱼所赐，因此孚甲一时便无法确认两人到底谁看到的景象才是幻觉。
“杨铁钢有将人送上天朝神国的本事，不可能分辨不出天朝神国中的幻象真假。”
“九如看到的才是幻觉？”
“不可能。”
“千载万载以来，无数修行之人梦寐以求的天朝神国，怎么可能是杨铁钢看到的那个模样？”
莫木鱼描述中天朝神国的模样，让孚甲的心仿佛跌入冰库，冷得厉害，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挥着袖子有些怒气道，“杨铁钢，你休要骗老夫，纵使天朝神国是你说的那个模样，老夫也要上去走一遭，不论是福是祸，是生是死，都无怨无悔。”
“既然前辈心意已决，我也没什么好说。”言尽于此，莫木鱼也不可能再劝孚甲说天朝神国去不得，他大方说道，“赐你长生，是舍妹孚福对你的承诺，我这个做兄长的理当要为她兑现。还是那句话，只有前辈能踏上感应天人之境，将我的神魂一并带上长生之道，我才有法子将前辈送上去。”
“多谢。”孚甲目光灼灼盯着莫木鱼，道了一声谢。
孚福的身份是西汉国的公主，在孚甲看来，孚福和杨铁钢即是兄妹，杨铁钢的身份自然就是西汉国的太子。
神秘莫测的西汉国必然与天朝神国有莫大关系，不然，杨铁钢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就能将人送上天朝神国。
为了多打探一些消息，孚甲从莫木鱼手中拿过酒坛喝了一口酒后，直言说道，“杨铁钢，你与孚福前世是兄妹，孚福是西汉国公主，你就是西汉国太子，在你看来，西汉国与天朝神国有什么关系？”
孚福是西汉国的公主，这是孚福亲口所说。但孚福却并没有说莫木鱼就是西汉国的太子。
孚福叫莫木鱼哥哥，也并不等同于孚福和莫木鱼就是兄妹。有可能是情哥哥情妹妹，也有可能是孚福认错了人。
逐鹿台上那位自称是大奶妈的妇人，虽然称莫木鱼为太子，却并不知道西汉国。
再者，昨夜出现的东无圣，明确的告诉了莫木鱼，他并不是天朝西汉国的太子。
“我到底是谁？”莫木鱼对他前世的身份，或者说丧失记忆的那段过去，一直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迎上孚甲的目光，莫木鱼笑道，“传说之中，久远以前，五州与天朝神国接壤，五州之人，轻车快马便可入天朝神国，是也不是？”
孚甲点了点头。
“前辈曾看过八卷天人图之一《老人游说图》，其上有一句话，蚩帝复假道于汉以伐伯。有龙谏之汉帝，曰：伯，汉之表也。伯亡，汉必从之……其中提到了三国，蚩、汉、伯。”莫木鱼接着说道，“晚辈曾听说过一个国度，名曰东伯国，前辈可有听闻？”
孚甲想了想说道，“老夫年轻时曾游历过西州，西州的一卷书中有过关于东伯国只言片语的记载。”
莫木鱼问，“那卷书可是叫《骑士录》？”
孚福点头说道，“对。”
东伯国这一词莫木鱼是从潘复来的儿子潘无二口中听来，潘复来当日说起了潘复来游历西州，在骑士录自成的洞天中遇到了一个叫潘柽章的人说起了东伯国。
当时莫木鱼并不确信东伯国真有其事，但昨夜东伯圣帝东无圣的出现，让莫木鱼笃定了东伯国的真实存在。
莫木鱼说道，“我初上有孚山，从前辈口中得知孚福的身份时，我就有了猜测，《老人游说图》中提到的蚩、汉、伯这三国，对应的应该是北蚩国、西汉国、东伯国。”
闻言孚甲骇然道，“如今这五州找不到西汉国和东伯国。”
“久远以前，五州与天朝神国接壤，但后来，天朝神国摒弃了五州，五州之人想要去天朝神国，只有修行飞升。所以如今的五州只有北蚩国。”莫木鱼哈哈笑道，“前辈也给我说过另一个传说，言称久远以前，妖道祸乱五州，是圣人横空出世，找来二十八件无上道器结成法阵，才将妖道困在了北州。或许，现在的五州，就是久远之前的北蚩国，是人道为了生存延续，将原本统御五州的北蚩国妖道赶去了北州。”
尽管孚甲早就猜到莫木鱼言语中要表达的意思，但他在听到莫木鱼将这番话说出来后，还是震惊不已，缓缓说道，“杨铁钢，你是想说，西汉国和东伯国就是天朝神国？”
莫木鱼含笑说道，“不久之前，我上长岁山那几日，遇到了孚福这一世的生母长情，长情只提孚福是西汉国的公主、天朝的公主，从未说起神国，由此我可以推测，天朝是西汉国，神国才是东伯国。”
天朝神国竟然不是同一个地方，反而是两个不同的国度。莫木鱼的这番推测让孚甲觉得不可思议，但又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西汉国？神国？杨铁钢是神国的太子，也只有这个身份，他才能将人轻易送上天朝。”孚甲心下想道，虽然不愿相信，但还是下意识认可了莫木鱼的推测。
“不能修行的常人将我们这等修行之人视为神，我等修行之人将天朝神国中的人视为神，挤破脑袋都要飞升，就像寻常人费尽心思想要修行一样。”莫木鱼一脸淡然说道，“我曾在北莽地认识了一个屠夫，他解剖了好些个寻常人和修行之人的尸体，发现修行之人和寻常人的身体结构一模一样。那个屠夫当时说，倘若天朝神国中那些神袛的尸体让他来解剖，想必与寻常人的尸体也没有什么不同。”
孚甲盯着莫木鱼万般惊讶道，“杨铁钢，在你眼中，神袛与我们一样？”
这句话刚说出口，孚甲就觉得这句话多此一举，认真打量着莫木鱼想道，“杨铁钢是天朝的太子，从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来看，他与老夫这等凡人确实没有什么不同。”
顿时，孚甲对心心念念的天朝神国有了些许失望。
莫木鱼点头笑道，“我人为年轻，不知天下大势，但也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万载以来，人道与妖道的征战不断，人与人之间的厮杀同样从未断绝过。我在逐鹿台上看到的场景，尸山血海，想必就是天朝与神国之间的厮杀一手造成。”
修行之人只想飞升，从未想过飞升成神之后，会与别的神之间有纷争纠葛。孚甲就没想过。
此刻想来，孚甲对天朝神国更为失望，但却断绝不了对天朝神国的向往。
孚甲声音颤抖道，“你与老夫说这些，可是想要让老夫放弃入天朝神国的念头。”
“我没有这种想法，我答应助前辈飞升，是在兑现孚福当日对前辈的承诺，至于前辈会如何选择，前辈大可以随意。”莫木鱼沉声说道，“说实话，我一直很好奇，飞升而去的九如前辈，如今状况如何？”
“老夫也想知道。”孚甲面色变得很快，爽朗笑道，“等你老夫送上去，老夫会去找他，再回来告诉你他的状况。”
飞升而去的人，从未有过归来之人。
莫木鱼抬头望着晴空，面色微沉道，“或许，这是一条不归路。有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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