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铁钢，对不住，老夫撑不住了，这就收手，莫要怪老夫。”
孚甲大喝了一声，想要收停手。
然而，他的身体这一刻毫无征兆的僵化了，除了能说话，能呼吸，什么都做不了。从他并出的两指中激射而出的精纯气息，却依然与那团紫气连成一条线，灌入那团紫气里。
“不好，杨铁钢，快救老夫。”孚甲声音干涩急促道。
像条死狗一样的莫木鱼眼睛都已经睁不开，随口回应了一句，“前辈你怎么呢？”
“啊……”孚甲怪叫一声，引来了徐正年等红衣甲士走入了院子，一个个看到地上坐着都要睡着了的莫木鱼，齐声关切道，“少将军……”
孚甲这等圣人都破不开这团紫气，徐正年这些红衣甲士肯定也帮不上忙，或许还会被紫气殃及。莫木鱼眼睛都没睁开，便摆了摆手憔悴道，“你们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是。”徐正年等人虽然放心不下此刻的少将军，但作为家将对主子言听计从是第一要务，一个个便躬身退了下去。
孚甲咆哮道，“杨铁钢，混账，你将他们支走干什么，让他们来帮老夫啊。”
“他们一个个修为低微，能帮上前辈什么，人多还碍事。”莫木鱼小声道，此刻的他也说不大声。
孚甲愤然道，“你睁开眼睛看看老夫。”
困到不行的莫木鱼努力睁开了一只眼睛，只见孚甲刺出的两指与紫气之间连接的那条线不知何时变成了紫色。
莫木鱼骇然说道，“前辈，这是……你的有孚诀没能同化紫气，反而让紫气同化了你的精纯气息？”
孚甲火急火燎道，“不是同化，是那团紫气通过这条线在吞噬老夫的生机，老夫已经动弹不得了，你快帮老夫斩断这条线，不然不出一盏茶，老夫的生机就会被这团紫气吞噬殆尽，你等着给老夫收尸吧。”
莫木鱼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孚甲去死，他艰难的站起身，扬起竹剑阿五，用尽全力一剑斩向孚甲两指与紫气之间形成的那条紫线。
这一剑，莫木鱼没有调用元窍中融合的雷声电势和炎火之气，但威力依旧不俗。
不过一剑斩下，剑锋落在紫线上时，紫线震荡，巨大的反冲力震得莫木鱼虎口发麻，本来精气神就严重透支的他体力不支，竹剑阿五脱手飞出，插在了一侧的泥地上。他也因身形不稳，踉跄瘫坐在地。
“前辈，抱歉，这条紫线太过诡异，晚辈斩不断。”
“那你就斩断老夫这支手臂。”孚甲急不可耐道，“快点，老夫情愿失去一条胳膊，也不愿失去这条命。杨铁钢，你记住，老夫这是为了帮你救你女儿，才废了一支胳膊，这份人情，你就慢慢还吧。”
孚甲为什么会身陷如此境地，莫木鱼心知肚明，他再次爬起身，拔出了泥地中的竹剑阿五，刚扬起剑斩下，孚甲就收回了那支手臂，使得莫木鱼一剑斩空。
孚甲精神憔悴瘫在了地上，仿佛又老了好些岁数。
“前辈你怎么突然能动了？”莫木鱼收停了剑。
孚甲的神色有些颓丧，原本清明的眼神此刻变得异常混浊，盯着莫木鱼，叹息了一声又一声，半响都没说出一句话。
“前辈你这是怎么呢？”为了节省体力，莫木鱼坐在了孚甲身侧，他不知孚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通过孚甲此刻那道古怪中透着哀伤的神色，他不难猜到孚甲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孚甲长叹了一声之后，这才缓缓说道，“那团紫气为了吞噬老夫的生机，将老夫禁锢，杨铁钢，你可知老夫的生机尚未被吞噬完，为什么就能动了。”
莫木鱼不解道，“为什么？”
孚甲苦笑一声，笑得格外悲凉，“在洛安城时，你的连理佩发生异变，一道紫气从你的连理佩中迸射而出，那道紫气刚好落在老夫的身上，被老夫吸收，这件事你还记不记得？”
莫木鱼点头说道，“记得。”
“老夫原本寿元已经不多，最多三年就将生死道消，到了老夫这等修为和年纪，纵使再好的生机丹都不能为老夫延年益寿，但你那块连理佩中迸射的紫气中，蕴藏着充盈的生机，被老夫的身体吸收后，给老夫延寿了至少三十载，不过，就在刚才……”
孚甲怅然笑着，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祖灵在凉亭中研究连理佩，连理佩再次迸射出紫气将整个凉亭都裹在其中。连理佩这次迸射出的紫气与在洛安城时迸射的紫气截然不同啊，就在刚才，老夫前些日子吸收的那道紫气给老夫延寿了三十载的生机，全部被此刻咱们眼前这团紫气吞噬了回去。”
闻言莫木鱼总算是弄清楚孚甲身上发生了什么，宽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三年的寿元虽然不多，但三年之中，足够发生很多事情，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转机，前辈，莫要垂头丧气。”
“你的连理佩给了老夫三十载寿元，今日又将那三十载寿元收了回去，这也算是因果循环，有始有终。”
孚甲脸上的颓丧之色已经一扫而空，他想到只要跟着莫木鱼，飞升都有可能，何必患得患失。莫木鱼的连理佩能给他三十载的寿元，今日虽然被收了回去，但下次说不定会再给他三百载的寿元。
“杨铁钢，你不用安慰老夫，现在你应该关心关心那团紫气中的祖灵，你莫要忘了，原本只有三岁模样的祖灵为什么突然就长到了六岁模样，也是因为她吸收了连理佩迸射的紫气化作的流珠中的生机。”
孚甲哈哈笑道，“咱们眼前这团紫气能将给老夫的那三十载寿元要回去，祖灵吸收的生机它同样能要回去。”
这一点莫木鱼也想到了，祖灵吸收了紫气流珠中的生机，才会转眼功夫从三岁长到六岁，不过眼前这团紫气就是将祖灵当时吸收的生机都收回去，大不了祖灵又变回三岁，这一点莫木鱼并不担心。
让莫木鱼担心的是，这团紫气收回去的可能不仅仅是祖灵当时吸收的生机，而是祖灵整个人。祖灵可是飞升丹的化身。
“你也不用担心，这团紫气只将老夫当日吸收的那三十载寿元的生机收了回去，并没有吞噬老夫本身的生机，由此看来，祖灵身在紫气中，最多也就是变回三岁。”
见莫木鱼沉着脸色，方才还在悲伤中的孚甲反而转过来安慰莫木鱼道，“女娃子大了，养着没意思，三岁多好啊，可爱有趣，还好看管一些，一旦长大了，你管不了她也罢了，她还会反过来管着你，杨铁钢，老夫就是前车之鉴。”
“前辈说得是。”莫木鱼心不在焉的应和了一声，望着包裹凉亭的那团紫气，他一时也破不开，只能等着紫气自行散去。
……
孚甲叫来了糙米酒，一口口小酌着。
精气神透支严重的莫木鱼就睡在了庭院里。
不知睡了多久，孚甲将莫木鱼拍醒。
莫木鱼看了一眼天空，已经日上中天。
“杨铁钢，紫气要散了。”孚甲吐着酸涩的酒气说道。
莫木鱼转目望向凉亭，见到紫气逐渐散去，变得稀薄。两柱香之后，紫气全数散去，只见重归三岁模样的祖灵坐在凉亭中，正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茫然表情。
看着凉亭中的祖灵，提着酒壶的孚甲笑岔了气，笑弯了腰，笑不成声道，“小灵儿，被老夫言中了吧，你果然漏气了，从六岁变回了三岁，哈哈哈……笑死老夫了。”
闻着孚甲刺耳的笑声，祖灵看了看自个的小短手、小短脚和宽大得不成模样的衣袍，又看了一眼神色古怪的父亲，一时羞怒难忍，两行眼泪情不自禁汹涌而出。
她将手中的连理佩丢在了地上，然后抹着眼泪跑回了自个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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