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瓮炸裂的声响可以忽略不计，但十万蛊虫以精神念力为食，封存在瓦瓮中，从未见过空气。瓦瓮炸开，十万蛊虫遇到空气之后，急速燃烧，宣泄而出的精神念力磅礴如雷，碾压四方，震得院中的结界一阵激荡，险些分崩离析。
十万蛊虫继续燃烧，热浪充斥在屋内，灼干了慕白羊和泗水呕出的淤血，在地上留下乌黑的一片。
好在蛊虫燃烧的火焰控制得极好，未曾将屋内的其他东西引燃。
“我的蛊虫……”平复下脏腑翻涌的气血之后，泗水惋惜了一声，十万蛊虫是他的毕生心血，今日却就这般化作了泡影。
泗水回忆了一遍这几日炼制人蛊的前前后后，都不知道是哪出了差错，他明明就是按照蛊道秘法操控蛊虫，在重塑宋毅风的肉身，按部就班，一步不差。
既然如此，瓦瓮怎么会炸裂，让十万蛊虫毁于一旦？
望着眼前越燃越烈的火焰，泗水却只能面色抽搐瘫坐在地。
床榻上的慕白羊已经站起身来，顾不上念力冲击下气血不平，他连连出手挥出数道冰冷气息，弹入火焰中，想要将火焰扑灭。
然而，不论慕白羊弹入多少道气息，火焰都不曾熄灭半分。
“宋毅风……”收宋毅风为徒是被逼无奈，慕白羊也并不喜欢这个弟子，但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师徒之情，岂能见宋毅风如此枉死。
宋毅风在瓦瓮中，瓦瓮炸裂，蛊虫燃烧，宋毅风肉身重塑不成，反而还会烧成灰烬。
慕白羊见他出手灭不了火，看了一眼瘫坐在地，愁容惨淡的泗水，催促道，“泗水教习，速来灭火。”
“灭不了了。”泗水摇头苦笑道，“蛊虫一旦遇空气燃烧，不燃烧殆尽不会休止，没有人能灭掉这把火。”
“宋毅风岂不是再无活路？”
慕白羊面色微沉收停了手，本来想以炼制人蛊之法将宋毅风残缺的四肢补齐，天意弄人，如此结果谁又能了到。
“白羊贤者，抱歉。”泗水能理解慕白羊丧失徒弟的心痛，但他毕生培育的十万蛊虫就此灰飞烟灭，这种不甘和心痛谁又能理解。
泗水垂头丧气道，“这虽然是我第一次炼制人蛊，但炼制人蛊的秘法我熟记于心，以我的手法和修为，纵使第一次炼制也不会出错。”
“但还是出错了。”慕白羊的目光已经冷如寒冰。
宋毅风的父亲宋秋风是御史台的御史，慕白羊可以不在意御史这个身份，但当年他酒醉后作出的那件骇人听闻的丑事，就是宋秋风亲眼所见。此番宋毅风跟他出来，死于非命，不论如何他都要给宋秋风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宋秋风必然会将那件丑事通过御史台昭告天下。
泗水炼制人蛊不成，反而还害死了宋毅风。杀了泗水为宋毅风报仇，宋秋风或许会认可这个解释。
“是我炼制人蛊出错，白羊贤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感知到慕白羊眼中的杀意，泗水低头说道。他还没有确认女儿是死是活，并不想死，但他深知，慕白羊若想杀他，他绝无活命的可能，不妨坦然一些。
“生死有命，宋毅风之死，错并不在你，我为何要杀你。”慕白羊隐忍下眸中的杀意，他思量再三，杀了泗水或许是能给宋秋风一个解释，但泗水并不该死，他慕白羊行事，从不杀不该死之人。
“多谢……”不待泗水将话讲完，蛊虫燃烧的火焰中亮起一注笔直的血光，直冲上房梁。
“这……”望着乍起的血光异象，慕白羊愣然。
随之，那一注血光逐渐扩大，血光涌动如潮，灌满了苑中整个结界内的空间。
纵使只是血光，但不论是慕白羊还是泗水，都感觉粘稠如水，令两人窒息的感觉越发强烈。
置身在突如其来的异象中，泗水脸上的神色不再是不甘和痛心，而是恐惧，没有由来的恐惧。
血光造成的压抑让泗水窒息，以致他面色煞白，冷汗淋漓。
蛊虫还在燃烧，但此时的火光不再火光，是燃烧的血光。
燃烧而成的温度也不再是灼热，而是刺骨般的冷冽。
“血……血魔……”目视燃烧的血光，泗水惊恐失措般低吟道。
慕白羊不解其意，不过他也清楚，但凡出现血光异象，也预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将是不详凶祸之兆。
这一刻，慕白羊察觉到血光里的空气骤然变的严寒如冬，方才他在灼热下，额头冒出的汗珠，顷刻之间，就凝结成了豆粒大小的冰珠，落在地上砸得粉碎。
慕白羊没有恐惧，他冷静道，“泗水教习，血魔是何意？”
泗水指了指血光火焰，他还没来得及说出答案，蛊虫已经燃烧殆尽，血光般的火焰灭了，但周遭的血光并未消散。
只见宋毅风重塑后的肉身出现在火焰熄灭的地方，四肢健全，即使是嘴唇上被刮去的肉也得到了修补。
宋毅风就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肉身收缩得像一张干尸，但他近乎透明的皮下，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血线遍布周身，也不知那是经脉，还是别的东西。
这一把火焰由热至冷，整整燃烧了两柱香时间，宋毅风的肉身置身在火焰中，竟然还能完好无损，慕白羊面露喜色道，“泗水教习，你成功将宋毅风炼制成人蛊，补全了他的手足。多谢。”
喜色之下，慕白羊稍感惭愧，他方才以为宋毅风已死，还生起要杀泗水的心思。他本想说一声抱歉之类的话，却见泗水注视着他，郑重其事道，“白羊教习，快毁了宋毅风，快毁了那枚控蛊符。”
慕白羊有些纳闷，不解道，“为什么？”
或许是来不及多做解释，见慕白羊不动手，泗水操起一柄剑就要斩去宋毅风的头颅和四肢。
“泗水教习，为何要毁了他？”慕白羊拦住了泗水，他猜到泗水必然知道这阵血光异象背后的凶兆，直言道，“你若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不用你来毁，我也会亲自动手。”
慕白羊强行阻拦，泗水毁不了宋毅风，只得丢掉手中的剑说道，“白羊贤者可知秋夜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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