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军微笑着说：“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开了这家蛋糕店，住在这个小区里，过着简单的日子。”
高达山心里不愿意了，你们一家四口过简单地日子，周颖和孩子怎么办？高达山再一次提醒自己，赵志军和周颖都有了各自的新家庭，即使自己是道德判官，也别跟着掺和啦，况且自己不是道德判官，只是一个想解开谜团的人。高达山小口喝茶，坐着不搭话，静静地等待，等待赵志军再次开口。
赵志军仰头看着棚顶，脸上没有了微笑，却很平静，至少表面上是非常平静，内心是否与表面一样平静，高达山不知道。赵志军淡淡地说：“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赵志军已经准备好了，高达山想听什么，他都会讲给高达山听。
高达山反而不好意思打听了，只好笑了笑说：“到深圳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高达山有点憎恨自己的好奇心，扒看当事人的伤疤，解开自己诸多的疑惑。汪东锋也来过深圳，并且跟赵志军通了电话，却没有打探赵志军的隐私。自己是不是闲得蛋疼？对，是汪东锋太忙，自己太闲，高达山再一次原谅了自己。高达山继续为自己辩解，自己跑到深圳干什么来了，就是想搞清楚自己的多年好友赵志军，为什么变得自己快不认识了？高达山很快又沉静下来，稳稳当当地小口喝茶，静等赵志军的叙述。
你想听，我便讲。赵志军开始叙述：“我在第一个工作单位还没有转正，就离开了，期间有两个人帮助过我，一个是销售部副经理陈杰，一个是销售部商务助理齐敏。我能顺利地进入第二个工作单位工作，是陈杰提前跟第二个工作单位的销售部经理打了招呼，我当时不知道，是过后知道的。陈杰比我还早半个月从我的第一个工作单位辞职，到另一家企业任销售部经理，由于忙工作，我在两年的时间里没跟过陈杰见过面，只是通过几次电话，跟齐敏没有任何联系。我到富来克森公司深圳办事处工作后，去陈杰的办公室请陈杰出去吃饭，意外地见到了齐敏，齐敏也从我的第一个工作单位离职，跟随陈杰到这家公司的销售部做商务助理，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吃的饭。”赵志军停顿了一下，高达山能猜得出来，从此以后，赵志军和齐敏便纠缠在了一起。
赵志军淡淡地说：“之后，我跟齐敏开始约会。齐敏刚跟男朋友分手，我隐瞒了我跟周颖的恋人关系。半年以后，齐敏忍受不了我混乱的私生活，选择离开了我。”赵志军像是在叙述一个故事，故事里对两个女性的欺骗和混乱龌龊的私生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高达山想揍赵志军一顿，但也仅仅是想想而已，屁股根本没有离开椅子，连谴责赵志军的话都是在心里说的。
赵志军接着叙述：“齐敏失踪了，没有任何消息，直到多年后，才得知齐敏带着五岁的明隆生活在吉隆坡。”
高达山在心里计算，赵明隆是一九九六年出生的，五岁的时候是二〇〇一年。混蛋，高达山在心里咒骂赵志军，二〇〇二年同学聚会的时候，赵志军已经和赵明隆相认了，他还瞒着大家。赵志军一直在欺骗周颖和齐敏，对高达山只是隐瞒，高达山选择原谅了赵志军。当高达山想起，二〇〇三年下半年，赵志军到大修，征求高达山、汪东锋、李春梅、李冰洁的意见，是留在深圳，还是北上北京时，高达山马上跟赵志军急眼了：“你二〇〇三年到大修的时候，已经决定去啸风智控任销售总监，方便你经常出国去吉隆坡，你还在大修骗我们，让我们给你出主意，你是留在深圳工作好，还是去北京工作好。”高达山眼睛冒火，握紧拳头。
赵志军微笑着看着高达山，还是淡淡地说：“你如果想要一声道歉，我可以给你，对不起。”
高达山长长呼出一口气，算了，发什么火呢，赵志军想欺骗周颖，必须欺骗周颖身边的所有人，受到伤害最深的是周颖，自己只是顺带脚受到点儿波及，高达山又想用阿Q式的方式把火气压了下去。从今天见到赵志军开始，赵志军的‘微笑’，赵志军的‘淡’，高达山就感到很别扭，现在心里有还点儿火气没压下去，直接把这点儿火气撒在赵志军的‘微笑’和赵志军的‘淡’上：“哎，你总这么微笑，这么淡，累不累呀？”高达山不只是在发火，也是在抱怨，感觉跟赵志军聊天太费力气，不想一直这样跟赵志军周旋。
赵志军依然微笑着，依然淡淡地说：“静心清心寡欲。”赵志军的回答出乎高达山的想象。
高达山声音有点大：“我累呀。”
赵志军还是微笑着淡淡地说：“你明天就不累了。”
高达山叹了一口气，或许吧，我不可能总受你的折磨。嘿，还真是，我干嘛跟你一样啊，我该怎么着还怎么着。高达山笑了，开始调侃赵志军：“哎，你是怎么练出来的？”
赵志军今晚是有问必答，淡淡地说：“齐敏又怀孕了，齐敏想把孩子生下来，我紧绷着的神经绷得更紧了。美美的出生也没能缓解我焦灼的心情，反而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有一种感觉特别好，睡醒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就这样晚上做梦，白天回想，又想不起来，两年的时间里，我戒了烟、戒了酒、跟周颖分居，终于找到了梦里的那种感觉。”赵志军小口喝茶。
高达山心里看不起赵志军了，嘴上还是调侃：“是心感觉好啊，还是身感觉好啊？”
赵志军淡淡地说：“心身清静。”赵志军的声音异常平静。
高达山笑了笑，讥讽赵志军：“我以为是什么美妙的感觉呢，原来是玩不负责任。”
赵志军一直没有跟高达山争辩，现在也是，接着淡淡地说：“周颖追问我为什么这样，我跟周颖坦白了所有事情，希望周颖离开我，过干净的生活。我也跟齐敏坦白了所有事情，让齐敏重新认识我，我不配做两个孩子的父亲。半年以后，齐敏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深圳，要跟我结婚，理由是让两个孩子回深圳上学。齐敏在吉隆坡开过蛋糕店，回深圳后，开了这家蛋糕店，我辞去工作，和齐敏一起打理这家蛋糕店。”
赵志军用了两分钟的时间，叙述了自己二十年的欺骗与龌龊。疑问解开了，高达山并没有觉得轻松，疑问化作一个汽包在体内乱串，串到哪里哪里就发胀，令高达山很不舒服。有欺诈就有伤痛，有龌龊就有眼泪，周颖远走美国，齐敏委曲求全。
高达山坐不住了，对赵志军说：“我回去了。”
赵志军没有挽留高达山，淡淡地说：“我送你。”
高达山说：“我自己打车回去。”
赵志军没有坚持开车送高达山回去，告诉高达山：“门口有公交车，坐到头，还剩一半路程。”
高达山站起来说：“好，先坐公交车。”
还没走出小房间，齐敏回来了。齐敏微笑着劝高达山：“再坐一会儿，吃点儿水果。”齐敏带来一些水果。
高达山重新坐下，也不问赵志军吃不吃水果，自己先大口吃了起来。跟赵志军聊天，聊得嘴里苦苦的，胃里酸酸的，赶紧吃点甜味重的水果，香甜一下自己的嘴和胃。
齐敏坐在单人床上跟高达山聊天，因为是第一次见面，齐敏没有询问高达山任何事情，只说赵明隆和赵明美：“明隆这一辈占‘明’字，明隆是在吉隆坡出生的，我给明隆选了两个名字，赵明吉和赵明隆，赵明吉活泼，赵明隆稳重，”齐敏笑了“我自己做主，选了赵明隆这个名字。”齐敏笑得开心，为自己做了一个正确决定开心。
高达山马上夸奖，连名带人一起夸奖：“选得好，赵明隆这个名字稳重，刚才见到了大小伙子，既稳重又懂礼貌。”
齐敏又开心地笑了，接着说：“我怀美美的时候，特别想要一个小女孩，美美的小样子，结果真是一个美美的小女孩。”齐敏满脸幸福地看了赵志军一眼，对高达山说：“我跟志军商量，就叫赵明美吧，小名叫美美，志军特别喜欢美美。”
高达山马上顺着说：“我特别喜欢逗小孩玩，像美美这样笑眯眯、美滋滋的小女孩更招人喜欢。”
齐敏再一次开心地笑了，站起来对高达山说：“你们聊天，我去厨房准备明天用的材料。”齐敏又对赵志军说：“这个床单该洗了。”齐敏麻利地把单人床的床单撤下来，装在一个小塑料里，微笑着跟高达山点点头，去厨房忙了。
高达山上了公交车，找位置坐下。
高达山看向窗外，跟站在马路边的赵志军和齐敏招手再见。齐敏左手挎着赵志军的胳膊，右手举起来跟高达山再见。赵志军保持着微笑，手里提这装床单的小塑料袋，目送公交车闪着转向灯驶离。
高达山梳理着思绪，今天晚上，赵志军和齐敏都给高达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赵志军只有‘微笑’和‘淡’，却满足了高达山好奇心。高达山明白，这是赵志军还把自己当成朋友，既然还是朋友，就得接着相处，怎么跟现在的赵志军相处，让高达山犯了难。
齐敏虽然是委曲求全，却是处处透着幸福，在她身上应该有的幽怨的眼神、抱怨的表情都不存在，还极其用心地维持着跟赵志军的夫妻关系。高达山百分之百地肯定，赵志军平时就睡在小房间里，给孩子们的理由是，晚上和早起干活方便。齐敏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只给单人床准备了一条床单，每当洗床单，赵志军就得回家睡觉，四口之家像一个四口之家的样子。
高达山回头看了一眼，虽然早已看不见赵志军的身影，由远至近数不清的车灯晃得高达山只能眯着眼睛，好像赵志军的‘微笑’和‘淡’在眼前晃来晃去。高达山心里咒骂赵志军，你个混蛋，你个假和尚还想玩真的呀。
高奕与赵久勤握手，真诚地说：“谢谢赵董事长，我会认真考虑您的邀请，无论我们是否在一起共事，我都要谢谢您和醒河村对教育事业的无私奉献。”
赵久勤热情地邀请高奕：“高校长，欢迎您到醒河村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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