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山继续说：“何兵是大修财经学院毕业的，现在在我们公司当会计。”
高奕微笑着说：“怪不得何兵像个大姐姐一样管着你，原来从小到大都一直在管着你。”
高达山没接高奕的话茬，按着自己的思路讲述：“何兵一家是响应国家政策来到高村下乡的，何大爷是省商业厅的干部，何大娘是省医院的会计，何兵有个哥哥叫何军，比何兵大七岁，这些年特别照顾何兵，也帮了我很多忙，是个特别好的大哥。”高奕没再打断高达山的讲述，知道高达山给他讲述何兵一家的情况是有原因的。高达山很快叙述完了铺垫：“何兵有一个女儿，从小受妈妈和姥姥的影响，也想当会计，明年参加高考，准备报考财经类专业。”
高奕顺着说：“是会计世家。”
高达山进入了主题：“标准的会计世家。平平受到了何兵和她女儿的影响，铁了心要学财经类专业。平平今年的高考成绩，超过了北京大学的录取线，但是考不上北京大学的财经类专业。平平放弃了去北京大学上学的机会，选择去上海财经大学学习财经类专业。”
高奕感叹道：“平平是个非常有个性的孩子。”
高达山接着讲：“大宽对平平的选择非常不满，从平平参加上海财经大学自主招生考试开始，一直劝说平平报考北京大学，甭管学什么专业，考上北京大学就行。平平不听大宽的，执意报考了上海财经大学。大宽非常生气，指责我没有劝平平，纵容平平毁了自己的前程，现在还跟我顶牛呢。我给大宽打电话，大宽对我很冷漠，我问大宽一句，大宽回答我几个字，不主动跟我说话，连国庆节放假也不回家。”
高奕轻松地说：“这事不用担心，大宽是为平平考虑，大宽和平平很快都会适应大学的生活，大宽看到平平在上海财经大学快乐的学习，跟你顶牛的事情就过去了。”
高达山忧虑地说：“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友艾科技有一个老领导，我叫他吕叔，去年退休了。吕叔的儿子叫吕安修，今年三十四岁了，在我们公司上班。吕安修上大学的后两年，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头几年，贪玩、不着调，吕叔骂吕安修混蛋。这么多年过去了，吕叔在我面前一提起吕安修，还说那个混蛋，从来不说吕安修的名字。友艾科技的房地产公司，正在屏海市乡和区开发了一个住宅小区，吕叔决定在这个小区买一套房子，以后就住在这个小区。吕叔的原话是，离那个混蛋远点，少见面，没矛盾。我劝过吕叔几次，吕叔的主意已定，不跟吕安修生活在一个城市。”高达山苦笑着说：“大宽大学毕业以后参加工作，有可能不回大修，在国内某个地方工作，或者去了国外工作，我们见不到面，如果再不打电话，很可怕呀。”
高奕还是轻松地说：“大宽跟你顶牛是暂时的。大宽很快就会想明白，平平选择学校、选择专业的权力在平平手里，大宽的想法、你的想法都只是建议，平平可以听，可以不听。你刚才说的，吕叔跟他儿子顶牛顶了十几年，跟你现在和大宽的顶牛不一样。大宽跟你的顶牛，是认识上的偏差，当大宽明白换一个角度看问题的时候，这种偏差就不存在了。吕叔跟他儿子顶牛，起因是吕叔的儿子在上大学的后半段和参加工作的初期，用你的话讲是不着调，这是生活态度有问题，是一个家庭所不允许的。吕叔到现在还跟他儿子顶牛，其实已经不再怨恨他儿子了，而是尽量维持现在的平静状态。如果打破这种平静，家庭关系向好发展，那是皆大欢喜。如果打破这种平静，家庭关系还不如现在平静，那是吕叔承受不起的。你跟吕叔的情况还有不一样的地方，你在积极地想办法，缓和你跟大宽的顶牛状态。”
在高达山看来，吕天伟和吕安修依然存在的紧张关系，是因为父子俩相互不妥协，谁也不肯提前让步造成的。而高奕却跟高达山的看法有较大不同，吕天伟是用自己的方法呵护着家庭难得的平静。家庭与家庭之间，虽然有很多相似点，但是每个家庭都是独立的存在。人是一个复杂体，由人组成的家庭自然不简单，一个家庭会被这样那样的问题困扰。一个局外人，或许能看清某个问题的结节，但是给出的解决办法并不一定适合这个家庭，因为你毕竟不生活在这个家庭里。
高达山是找高奕解惑的，现在讨论的问题有点儿大了，得回到正题上来。高达山说出了他真正的忧虑：“平平年纪还小，自己选择学校、选择专业有任性的成分。如果平平有一天后悔了，对于我们全家人来讲，都是一个非常大的难题。”
高奕轻松地笑了：“哈哈哈，终于把压在心里的石头亮出来了，你这是杞人忧天。平平是一个有个性的孩子，自然会任性，在选择学校、选择专业这件事上，劝过平平的人，远不止你和大宽，还有老师、同学、亲友。”
高达山老老实实地回答：“是。”
高奕认真地说：“平平从参加上海财经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到选择报考上海财经大学，中间有几个月的时间，平平有深思熟虑的时间，是很慎重的决定。”
高达山没吱声，眉头依然蹙着，高奕猜透了高达山的心思，高奕开始亮剑：“你想象的情况万一发生了，应该负责任的是平平自己。”高奕指着高达山说：“你别拿眼睛瞪着我，我知道你想什么呢，怎么能把责任推卸到孩子身上呢？我就这么说了，有些责任需要孩子自己来抗，父母没有理由替孩子去抗，父母也抗不了。”高奕笑了笑说：“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听这些话，我就不说了。”
高达山嘴唇刚动了动，高奕马上制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就不会在这大放厥词了。对，有可能，我会为我的孩子犯错误。但是不能因为我犯了错误，你也理所当然地去犯同样的错误啊。”高奕自己先笑了：“哈哈哈，给你解惑了吗？”
高达山确实轻松了许多，也跟着笑了：“哈哈哈，你越来越能雄辩了。”
高奕喝了一口茶，指着高达山说：“你还在嘴硬，我是在给你摆事实，讲道理。”
高达山笑了笑说：“行啊，这个疑惑就算是解了，下面再说说大宽的事情。大宽一直想学计算机专业，大宽有一个玩伴劝大宽学自动化专业，大宽又想学自动化专业了。我和张兰兰劝了大宽好多次，大宽找了一些小孩子的理由来搪塞我们，最后还是学了自动化专业。”
高奕又轻松地笑了。高奕这次笑，把高达山笑糊涂了。高达山盯着高奕的眼睛问：“你知道我想让你给我解什么惑吗？”
高奕轻松地说：“没有什么惑可解。大宽选的自动化专业，包括平平选择的财经类专业，都在你的许可范围之内，你才给大宽和平平‘那么大’的选择自由。”
高达山自嘲地说：“我怎么有点儿被扒光的感觉呢。”
高奕也不等高达山提问题，直接说道：“报考哪所学校，报考哪个专业，是一个个性化鲜明的话题，没有统一的标准。我们是应试教育，有一个基本的框架是大多数人认可的，根据考生的高考成绩，可以推算出能考上哪所学校的哪个专业，一分也不想浪费。大多数考生，都是在这个框架内报考志愿的。自愿降低几分去报考自己喜欢的专业，是理性的选择。如果学习自己不喜欢的专业，毕业以后又不想去相关行业工作，这给以后就业和考研都增加了难度。”高奕间接批评了高宇宽过于随意选择专业的做法。
高达山还有一个疑惑想请教高奕，何兵从今年春节开始，在不同的场合经常提起她的长远规划，田琪的高考目标是财经大学，首选上海财经大学。田琪到了大学四年级，同时参加研究生考试和北方省以及大修市的公务员考试，如果能考上省财政厅或者市财政局的公务员，即使考上研究生是也要放弃读研究生，直接到省财政厅或者市财政局上班，以后再读在职研究生。无论是本科毕业，还是研究生毕业，考上省财政厅或者市财政局的公务员，成了田琪必须完成的任务。高达山担心何兵的抑郁症会因为这件事加重，又因为涉及到何兵的隐私，高达山没有跟高奕讨论这件事。
高达山乐呵呵地说：“我们高考报志愿的时候，比现在简单多了。”
高奕替高达山回忆：“你想去北京上学，你的高考分数能考上帝国大学，报考志愿之前，你没听说过电气工程，但是你知道家里的电灯、水泵、鼓风机都用电，你就填了电气工程专业。”
高达山补充说：“我们家还有手电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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