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灵异 > 嬿婉及良时 > 65.败落

此为防盗章  可是,  还不等她松一口气,只过去一看,  心就猛地沉了下去。

    司药的绣鞋不见了,  应是被她从别处绕回来,穿走了。

    可是,她的绣鞋…也不见了。

    像是有人在心里敲鼓,  鼓点越来越急,  催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锦书心知自己片刻都不能耽误,  却也不得不耽误。

    宫人们的绣鞋上都留有印记,  只消细验,  便能知晓究竟是谁的。

    若是她此刻走了,  绣鞋却在怀安宫里找出来,一样是死路一条。

    心慌的厉害,  头脑却出奇的冷静下来,锦书顾不得一侧的石子路硌人,赤脚将可能藏匿绣鞋的地方看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  正心急如焚时,却忽的反应过来。

    此地莲池环绕,若是藏东西,  有什么会比直接扔进水里,更加方便?

    她心底松了又紧,  紧了又松,  忍住落泪的冲动,  在岸边看了一圈儿,没过多久,便在一丛莲叶露出的空隙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可是……无济于事。

    锦书会水,却也不能过去捡。

    夏日衣衫本就单薄,沾水即透,虽是晚间,但若是遇上了人,她就没法儿活了。

    希望近在眼前,却无能为力,那滋味委实太难受了。

    锦书素来刚强,到了此刻,却也忍不住有了几分泪意,既怨,又恨,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无助与绝望。

    瘫坐在地上,她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低低的哭了。

    她正低头垂泪,暗自心伤,却听不远处莲池有水声传来,有人淡淡道:“天又没塌,哭什么。”

    锦书在此处转了几圈,也不曾注意到有别人在,骤然听得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不觉吓了一跳。

    伸手擦了泪,她顺着声音,望向那艘停在莲池中的乌篷船。

    夜色深深,虽有月色,却也依旧带着乌蒙蒙的昏暗,看不清晰。

    她满心绝望之中,忽的闪现一丝微光,夜色中摇曳起来,将熄未熄。

    乌篷船上的那人却也不再言语,四下只有低低的鸣虫声不时的响起,二人隔着一池清水,几株花树,一时间寂寂无言。

    一个浪头打过来,锦书心中升起的那丝微光,瞬间消失无踪。

    鼻子一酸,她眼泪隐隐将要流出,余光却瞥见那乌篷船晃了晃,那人坐到船头去,背着光,目光在她面上细看。

    她在家的时候,凡事便要做的细致,进了宫也是一样,一丝不苟之中,叫人挑不出瑕疵。

    今日遇到这事,却是将她平稳的心绪全然打乱了,整个人都隐约带着几分颓然。

    鬓微乱,朱钗下倾,春水迷离的眼眸含着泪,像是枝头将落未落的桃花。

    隔着朦胧月色望过去,面容皎皎,当真动人。

    他静静看她一会儿,似乎笑了一声,又似乎没有。

    锦书正有些怔然,便听“扑通”一声,那人跳进莲池,往她绣鞋所在的那从莲叶处去了。

    她不觉呆住了。

    他捡了她绣鞋,也不停留,带着不停歇滴落的池水,径直往岸边,锦书所在的位置来了。

    越靠近她,莲池的水便越浅,到最后,那人终于拎着那双绣鞋,大步到了她面前。

    锦书呆坐在原地,目视他高大的身影渐近,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担忧。

    她怔住,那人却不曾,衣衫尽湿,他也不在意,只半蹲下身,去捉她的脚。

    锦书肤光胜雪,双足掩在鞋袜之下,更是皎然如玉,夜色之下,仿佛是一块流动的月光,一眼望见,直叫人想握在手里,细细赏玩。

    他不曾言语,举止中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强硬,目光幽深难言。

    女子的本能使得锦书清醒几分,下意识屈腿,将一双玉足收到裙摆里,略带几分惊慌的掩藏起来。

    他笑了一下,信手捉住她脚踝,将那只绣鞋,穿回她的脚上。

    她的脚泛凉,他的手却温热。

    锦书像是进了一场荒诞而又飘渺的梦,既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也惶惶然不知应当如何。

    被之前的一系列变故惊到了,她怔怔的坐在地上,任由他捏住自己的脚踝,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只看着他夜色中隐约而模糊的轮廓愣。

    那人也不在意她此刻情状,席地而坐,目光深深,缓缓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锦书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花瓣一样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沉默着将拨开他的手,她低下头,答非所问:“谢谢你。”

    他顿了一下,目光犀利而沉默的看着她,没有再言语。

    夜色深深,像是迷醉的幻境,花树的茂密枝叶与繁花遮蔽了月光,使得他们看不清彼此面上的神情。

    锦书心里泛着月光的凉,额头却有些热,扶住花树站起身,目光无声的落在不远处的小路上。

    她该走了。

    虽然已经没必要像之前那样惊慌,但于她而言,两者究竟哪一个更好些,尚且是未知。

    正是七夕,这样有情男女温情脉脉的夜里,锦书却有些心冷,像是遮住月的云,淡淡的,浅浅的,蒙了一层阴翳。

    下意识的抿紧唇,她最后向他施礼,准备离开了。

    他目光温绵中隐含锋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的一笑。

    那笑意很浅很轻,刚刚落到空气中,就同莲花的清浅香气一样,消弭在这样难言的夜里。

    锦书抬起头,却也看不清花树下他神情,只觉面容冷硬,轮廓分明,低头整整有些乱的衣裙,她转身离去。

    他静静的看着她,道:“这就要走?”

    锦书默然一会儿,反问他:“不然呢?”

    “明明是我先问你,”他语气舒缓,道:“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锦书眼睫低垂,扇动几下之后,终于再度向他施礼:“告辞了。”

    一句话说完,她也不听他回应,便转过身,拂开垂落下来的花枝。

    她脚步匆匆的越过那从山石,将自己心底的慌乱藏好,头也不回的往小径去了,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稍稍慢些,便会被撕个粉碎。

    他唇角勾起一个锋利的弧度,大步跟上,伸手拉住她腰间丝绦,语气从容而威仪:“——谁叫你走了?”

    锦书猝不及防的被他拉住,身子一晃,险些摔倒,亏得一侧有株垂柳,她顺势扶了一把,靠了过去,才站得稳当。

    心扉似乎是被人猛地敲了一下,这瞬间,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神情慌乱,似乎是不知所措的小鹿,他目光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柔意来。

    伸臂扶住树干,将她拘束在臂弯里,他凑近她面庞,声音低沉:“放肆。”

    锦书半合着眼,眉头轻蹙,心中几转,终于有了决定。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她全力将他推开,半刻也不曾停留,快步绕过莲池边的几株垂柳,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中。

    那小鹿惊慌失措的逃走了,他也没有追,只是半靠在那株垂柳上,目视她窈窕的身影离去,消散在淡淡的清雾中。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抬头望一眼天上月,他轻轻念了一句,摇头失笑时,却瞥见地上残留的一抹艳红。

    是一朵锦缎扎成的绸花,带着这样荼蘼的艳色,在夜间悄无声息的绽放。

    她走的匆匆,不小心将它遗落掉了。

    他弯下腰,伸手将它捡起,握在了手里。

    锦书降生以来,从未像今日这般惊惶,急匆匆的回到住处,按着心口,犹自心慌。

    宫中规矩何等森严,内侍侍卫皆是三两而行,衣从制式,绝不会有人身着常服,孤身一人在外。

    至于皇子们,都尚且年幼,出行时皆是浩浩荡荡,更不会孤身一人出现在先太后的怀安宫里。

    延续了几百年的规矩,哪里是这么容易被打破的,又哪有人敢轻而易举的打破?

    除非,那个人本身就是规矩。

    会在夜间孤身出现在怀安宫中的男子,除去圣上,还会是谁呢。

    锦书没有飞黄腾达的志向,也没有飞上枝头的念想,今日撞上圣上,她并不觉得欢喜希冀,只觉得惶恐担忧。

    倘若圣上厌恶她这张脸,因此处罚,她自是遭受无妄之灾,可话说回来,倘若圣上看上她这张脸,愿意恩宠,她也不会觉得幸甚。

    母亲身体不好,锦书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要照顾两个幼弟,比起同龄的姑娘,她更加的成熟,也更加深谙人心。

    宫中妃嫔多是出自名门贵府,她却只是寻常的官家女子,倘若侍奉君上之后失宠,只会给姚家惹来灾祸,为两个弟弟招致噩运。

    花无百日红,她不觉得自己能得到帝王的真心。

    退一万步而言,即使是得宠,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姚家门第如此,下一任帝王登基,想要搓圆搓扁,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至于自己生子,扶持他登基称帝这样的事情,锦书更是想都不敢想。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那太狂妄,也太遥不可及了。

    靠在门扉上,她无力的坐到了地上,目光凝滞的望着屋内径自亮着的烛火,仿佛是画像一般,一动不动。

    ~

    往日里,圣上往怀安宫回含元殿后,总会郁郁许久,今日不知怎么,却大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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