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灵异 > 嬿婉及良时 > 82.结盟

此为防盗章  “醒了?”他看着她,  这样道。

    “是,”她怕圣上醉酒,  记不得昨夜之事,徒生误会,便轻声解释:“您昨晚喝醉了。”

    “没有,”圣上看着她,  道:“朕很清醒。”

    锦书想起他昨夜醺然醉态,  不觉一笑:“醉酒的人,  都是不肯承认自己醉了的。”

    圣上也笑了,深深看她一眼,低头去吻她白皙的肩头:“真的没醉。”

    “朕只是觉得,”他抬起头,  目光落在她面上,诚挚道:“已经被拒绝了一次,  再开口问,  很丢脸。”

    “若是借着醉后的时机去问,即使又被拒绝了,也不那么狼狈。”

    锦书被他说的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不由一笑。

    圣上半靠在枕上,  见她面上笑意盈盈,  目光不觉柔和起来。

    伸手轻抚她眉眼,  他道:“取笑朕。”

    锦书轻轻拨开他的手,  答非所问:“时辰已经不早,  您该起身了。”

    她说的话不对题,圣上也是一样,握住她手掌,他带着她的手去摸她的眉。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朕便觉得,你眉眼生的极美,当真动人。”

    锦书想了一想,才知他说的是七夕那夜,在怀安宫外初见时的事。

    眉梢微动,她不觉一笑:“还要谢过圣上。”

    谢他不曾追究,谢他没有强求,也谢他肯这样同自己说话。

    圣上也笑了,摇头道:“口不对心。”

    “既然要谢朕,第二日,你到含元殿的时候,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锦书目光一转,道:“圣上日理万机,奴婢些许小事,何须多提呢。”

    圣上神色显然是不信她这说辞,却也不曾再问,手指轻轻拂过她眉宇,低声道:“当真好看。”

    他目光温和,似乎不是君主,而只是同心爱女子说着绵绵情话的情郎。

    锦书侧躺在塌上,对上他的眼神,忽的心中一动。

    莞尔一笑,她伸手去触碰他高挺的鼻梁:“奴婢鼻子生的矮些,反倒羡慕您。”

    “羡慕也没用,”圣上揽着她,躺回塌上去:“又不能给你。”

    只一夜功夫,二人便相熟几分,隔着一层身份造就的鸿沟,居然也能这般说笑几句。

    锦书听得有趣,笑意尚停留在唇边,还未蔓延开来,圣上却凑到她耳边去,低声道:“不过,可以给我们的孩子。”

    ~~~

    今日并无朝议,也无甚大事,宁海既是含元殿的总管,也是圣上的奴才,最是知情识趣,自然不会早早过去搅扰。

    他候在寝殿外边,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唯恐圣上有吩咐,却被错过去了。

    徒弟殷勤的递茶给他,扫一眼内殿,低声问:“师傅,您觉得……圣上会给锦书姑娘什么位分?”

    “圣上的心思,谁能说得准,”宁海皱着眉喝一口茶,伸出四指:“我预计……最起码是这个。”

    ——四妃!

    徒弟下意识的瞪大眼,好在还记得这里是含元殿,是以不敢高声:“怎么可能,便是再喜欢,出身也摆着呢。”

    圣上正妻去的很早,登基时册封的也皆是府中旧人,未曾立后。

    直到现在,宫中位分最高的,也不过是贤妃罢了。

    皇后位属中宫,其下有贵德淑贤四妃,然后才是九嫔。

    倘若真如宁海所说,这位锦书姑娘,可就是名正言顺的越过那些出身公府名门的宫嫔,成为后宫第一人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

    宁海扫了他一眼,嗤笑道:“什么公府,什么勋贵,还能高过圣上,贵过圣上吗?”

    “在宫里,出身啊家族啊,都是虚的,”宁海望一眼内殿紧闭的门,沉声道:“圣宠与皇嗣,才是切切实实能捏在手里的东西。”

    他正要提点自己徒弟,就听内殿里有声响传出,将茶盏放下,快步走到门边,恭声问过之后,推门走了进去。

    锦书衣着齐整,鬓如云,如往常一般向他施礼:“总管。”

    宁海笑着躲开了,没有受她的礼。

    虽然身份未定,她却也已经是圣上的人,他生受她的礼,未免说不过去。

    不易察觉的看了锦书一眼,内侍总管心下生出几分惊疑,只是碍于圣上还在,未敢表露出分毫。

    从脸上看,她可是……一点儿承恩过后的样子都没有。

    ——怎么回事?

    圣上已然穿戴整齐,正坐在一侧案前的椅子上,看着宁海眼底狐疑的样子笑。

    锦书心性沉稳,脸上一丝异样也无,向圣上施礼道:“奴婢告退。”

    “去吧,”圣上撑着下颌,懒洋洋的朝她一笑:“稍后的茶沏浓些,早些晾着。”

    锦书轻轻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圣上,”宁海小心的道:“清晨喝浓茶,于身体无益。”

    圣上看他一眼,语气轻和:“败火。”

    宁海听得一头雾水,又不敢问,只笑了笑,压住满心疑惑,吩咐人入内侍奉。

    圣上自然不会为他解释什么。

    也只有在圣上往外间洗漱的时候,内侍总管才往床榻上扫了一眼。

    整齐干净,并没有男女欢爱过后的痕迹。

    他昨夜便守在外边,内殿既没有叫水,也没有吩咐人收拾。

    想来,是真的不曾生什么。

    “这算是哪门子事儿啊,”宫中都是人精,徒弟也看出这一点,小心翼翼的问:“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

    宁海自己还糊涂着呢,哪里能给他解惑。

    ——怎么着,难不成是上了床,临了了,圣上又现自己不喜欢?

    不能啊,回想起圣上方才同锦书应答的样子,面上全是宠爱,可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

    ——那是怎么回事,锦书自己不愿意,给推了?

    也不对呀,两个人说起话来,还是隐约透着亲密的。

    宁海脑袋有点大,牵涉到圣上,又不敢胡思乱想,终于吩咐内殿的内侍道:“把嘴闭的严严实实的,不然,仔细你们的皮,知道吗?”

    含元殿的内侍,第一要务就是嘴巴闭的严,一众内侍听了,当即规规矩矩的点头。

    这一日就这样过去了,只是,却也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在宫中沉浮已久的内侍总管,第一次觉,自己也不是那么聪明的。

    不然,怎么看不懂圣上跟锦书的关系呢。

    若说是不亲近,那是骗鬼呢,圣上待锦书如此亲厚,含元殿里任谁都看得出来。

    可若说是亲近,直到现在,锦书可都没侍寝呢。

    说来也怪,只是十几岁的姑娘,心思怎么这样稳得住,一丝一毫都不乱。

    那日之后,无论见了谁,锦书都是同之前一般,该打招呼的打招呼,该行礼的行礼。

    既不骄纵,也不气虚,只当没那回事一样。

    圣上若是赏了东西,她便收着,若是冷了脸,也不在乎,什么时候都是淡淡的。

    宁海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在人身上明白,宠辱不惊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不过,有一点,他却看得很明白。

    这一回,圣上是真的栽进去了。

    男女之间的情爱,同彼此之间的身份并没什么干系,无非是一个爱的深些,一个爱的浅些罢了。

    不管什么时候,入局更深的人,总是会更加的隐忍退避。

    即使是人间帝王,也不会有任何的例外。

    他自幼跟在圣上身边,自认对于圣上是有所了解的。

    圣上身边有过很多女人,但这样对待的,却只有锦书一个。

    他规整克制的过了这么多年,年过而立才遇上这样能撩拨他心弦的女人,无论会如何热切,宁海都不觉得吃惊。

    一本奏疏翻开,圣上目光在前殿中四望的时候,最后总会落到锦书身上去。

    她也不抬头,只是低眉顺眼的垂,神情淡淡,似乎是一座剔透的玉雕,始终沉默着。

    对此一无所知。

    也只有他,在圣上身边,才看得见他目光中柔情蜜意。

    在这个时候,克制而又肃整的天子,也会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装作漫不经心的,将她望了又望。

    窗外的日光漫漫,当真绵长。

    “轻些,”他压着声音,皱着眉道:“吵了圣上,你担得起来吗?”

    “是,”夏邑拿衣袖擦了擦汗,低声应道:“奴才明白的。”

    他觉得热,宁海自己也出了一头汗,明明是深秋了,那种心底闷闷的躁动,还是叫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圣上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喧闹,所以含元殿侍奉的内侍们,多是性情沉稳端和之辈,素日行事更是小心。

    别说是胡乱插嘴开腔了,便是摔跤,也能摔得不声响。

    可即使是如此,也并不能保证安泰度日。

    昨日,便有两个内侍在外殿低声说话被圣上听见,直接赶出去了。

    虽说这下场是他们自找,但之所以敢这样,还是因为之前如此行事,圣上未曾禁止。

    只是他们倒霉,撞到圣上气头上,难免会被作。

    圣上近来心绪不佳,别说是周遭侍奉的人,便是宁海这个跟了许多年的内侍总管,也暗自提起一万颗心来,唯恐哪里出了差错,恶了圣上。

    巍峨堂皇的含元殿,较之往日的安静,似乎更有了几分萧瑟意味,肃凝至极。

    天边的晚霞虽明丽殊艳,却也带着秋日的凉,淡淡的,叫人禁不住打个寒颤。

    锦书端着热茶,一进内殿,就被宁海总管叫过去了。

    “锦书姑娘呐,我求求您了,管您叫姑奶奶行不行?”

    一把年纪的内侍总管看着她,低声苦劝:“我跟着圣上这些年,还没见他这般待人,您还是头一份儿的。”

    “前些日子不还是好好的吗,”宁海压着声音,苦大仇深:“怎么忽然就冷下来了?”

    “总管该去问圣上才是,”锦书莞尔:“我不过是个宫人,哪里能做得了主?”

    “姑奶奶,您对圣上热一点,哪怕是多说几句话,他也会高兴的,可别不理人。”

    宁海劝她:“剃头挑子一头热,时日久了,会叫人心凉的。”

    对着明白人,锦书也不含糊其辞,淡然道:“说凉就凉,可见那挑子本来就不热,没了也就没了。”

    “我说话实,您可别介意,”为着自己的日子好过,宁海苦口婆心道:“那夜您同圣上一道宿在含元殿,是记了档的,那就是圣上的人了。”

    “待到他日,别说是出宫嫁人,便是出宫,也不可能了,还是早作打算罢。”

    “我知道,也没打算再嫁人,”锦书抚了抚上的玉簪:“我想的很清楚,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屈膝向他施礼,她道:“总管是好心,我都明白的,谢过您了。”

    “哎哟,使不得,”宁海避开了,向她示意前殿:“去吧,圣上还等着呢。”

    “嘴巴甜一点,说几句好听的,这事儿就过去了,圣上疼你,舍不得说什么的。”

    锦书不置可否的一笑:“哦。”

    她进去的时候,圣上正执御笔,低头批复奏疏,神情专注,只能见到高高的额头与挺竣的眉宇。

    两侧的宫灯亮着,带着浅浅的温度,叫他肃穆面容柔和几分,更显温舒。

    两个内侍守在一边,见她进来,一道松了口气。

    她进来了,圣上也不抬头,只是垂着眼细阅自己所书批复,似乎没见到她一样。

    他不言语,锦书也不做声,上前一步,将茶盏放到他手边,便悄无声息的退到了一侧,如往常一般,低眉顺眼的侍立。

    圣上眉头几不可见的一蹙,随即便如秋日的湖水一般,平复下去。

    于他而言,这种不由自己控制的,突如其来的心池乍乱,还是头一次。

    冷静而克制的度过了前半生,却在这档口遇到了这样美的变故。

    这是年少时不曾有过的情思悸动,或许再也不会有了,不试一试,他不忍忘怀。

    尽管锦书始终淡淡的,他也不肯气馁。

    圣上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便一样一样的送过去,试探她心意。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梦。

    他若是赏东西与她,她只是收着,也不推拒,却从没有用过,神色似是佛寺前的腊梅,清淡之中不带情思。

    当真绝情。

    圣上虽肯放下身段示好,骨子里却仍旧有君主的倨然。

    这样近乎青涩的情意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她始终不予理会,即使他是天子,也难免会困窘伤神。

    一来二去,两人便冷了下来。

    倒不是锦书怠慢,而是圣上沉着脸,不搭理她了。

    那之后,也有人暗地里嚼舌根,说她太过拿乔,反失了圣心之类的讥讽嘲笑。

    只是,那话传出去没多久,说话的人便不见了,借着这关系,锦书身边倒是清净许多。

    她也心宽,对此只当不曾察觉,每日做了自己本职,便似往常一般候在一侧,似是观音玉瓶中的柳枝,安然之中带着沉稳,宠辱不惊。

    圣上见了,愈郁卒起来,却也没有言语。

    如此一室寂静,一直到了晚膳时分。

    圣上面色不虞,语气也沉,吩咐人摆酒后,便半合着眼,不说话了。

    含元殿中最不缺乏察言观色之辈,内侍们自然能察觉出圣上不善。

    不说是年轻的,便是宁海这种经过无数风浪的,也敛气屏声的侍立一侧,纹丝不动。

    锦书收了茶盏,正要往外殿去,却被捧着酒壶的夏邑与夏林拉住了。

    “姐姐救命,”两个人只差没流眼泪了,哀求道:“圣上面有怒意,我们毛手毛脚,唯恐犯了忌讳,还请姐姐帮上一帮。”

    说到底,他们也是因为自己,才受了无妄之灾,倒也可怜。

    锦书沉默一会儿,接了酒壶过来:“往日里,这时你们也该散了,早些回去吧。”

    那二人心下一松,千恩万谢的去了。

    锦书端着漆金托盘进了内殿,便见圣上盘膝而坐,手肘置于暖炕的桌子上,一手撑住下颌,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她进来,目光才微微动了一下。

    留在内殿的几个内侍对视一眼,悄悄的退了出去。

    锦书似是没有察觉,走到近前去,向圣上屈膝施礼:“圣上安。”

    圣上看着她,目光沉沉,道:“朕不安。”

    锦书被他说的微惊,抬眼去看时,却望见了他眼底涌动的难言波涛。

    突如其来的,她心中一颤,是似曾相识的波动。

    圣上执起酒壶,自酌自饮一杯,才看向她,缓缓道:“朕很难过。”

    这话有些难接,锦书听了,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圣上却不等她回复,笑了一笑,再度饮了一杯之后,问她:“会喝酒吗?”

    锦书沉默着摇头:“不会。”

    圣上定定看她一会儿,忽的伸出手来:“过来。”

    锦书眼睑微垂,将自己手掌递了过去。

    指尖堪堪落到他掌心,他便紧紧握住,臂上用力,将她整个人都带过去,顺势抱到了身边。

    “陪朕待一会儿,”圣上揽住她,声音低低的:“别不理人。”

    锦书半靠在他怀里,同样低声的道:“是。”

    圣上听她这样说,便不再开口,也不动桌上御膳,只是为自己斟酒,一杯接一杯,总是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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