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天空，暴雨氤氲的水气让整个世界变得雾蒙蒙的，一道耀眼的电光把天空撕裂出一道道裂痕，犹如巨兽张着血盆大口。
外面下着大雨，这简陋的屋子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雨滴滴在积水的铜盆里，敲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唐萍和张未济的房间说是新人的新房，其实这屋子除了一张用砖砌的床，一个大衣橱啥都没有，唯一能证明它是个新房的大概就是这墙上的几个大红的双喜。
家里头停电了，昏黄的烛光下，张未济手忙脚乱地修补着床边漏水的地方。
“张未济……，我来帮你。”
唐萍的情绪有点丧，她和张未济没有去看戏，问遍了戏院周边都没有听说过有姣姣这个人。
姣姣她究竟是谁？她在哪里？
唐萍用铜盆接着漏下来的水，听着叮咚叮咚的声响，反倒是展开了笑颜，她小时候也住这四合院，可都经过了修缮从来没住过这种书本上说的外面下大雨，下小雨的房子，她觉得特别新奇有趣，实在太好玩了！
“阿萍，你和小张早点睡，我去检查一下附近的几个茅厕。”外屋传来唐卫国的敲门声，他一边说一边咳，撕心裂肺的咳嗽让他说话的声音都断断续续的。
“爸--哥，我一起去。”唐萍出了里屋，脸色苍白的唐卫国，正穿着雨披，往外走。
他见唐萍跟来，连忙阻止：“你个傻丫头，今天是你和小张的新婚之夜，哪有留他一个人在家的道理，你不许去。”
“哥，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唐萍目送着唐卫国出了门，孱弱的唐卫国被外面的狂风暴雨吹得一摇一摆的，但他还在暴雨中艰难前行。
没过过苦日子的唐萍，深深地感到生活的不易。
“唐萍，可以睡了。”张未济修补好床边漏水，整理了被雨水沾湿的床。
初夏的天有些闷热，张未济这么一顿忙活下来，他的发梢都挂着晶莹的汗珠，汗水顺着脖颈流向锁骨，蜜色锁骨，闪着撩人的光泽，微湿衣襟勾勒着他身材的曲线。
看得唐萍脸上一阵发烧，唐萍偏过了头，回应：“嗯，那你呢？”
“你睡床，我在地上对付一晚上。”张未济找了条破毯子，铺在了地上。
下雨天地上又湿又潮，蚊子还多，泥地上还有蛇虫鼠蚁经过。
地上怎么能睡人呢？
难道我要主动邀请张未济睡床上？
唐萍纠结了一下，把想法憋了回去：“张未济，晚安，明天我们一定能找到姣姣。”
“嗯，晚安。”张未济熄灭了烛火。
唐萍躺在砖砌的床上怎么睡都睡不着，床上虽然垫了厚厚的铺盖，但这床还是硬得像块铁似的。
刚刚唐萍认为很好听的水滴声，现在也烦得她无法入眠。
唐萍辗转难眠，怎么都睡不着，张未济睡在地上没一点声响，唐萍试探着轻轻叫张未济，想和他聊聊天：“张未济……，你睡了吗？”
“没有，怎么了？”没一点声响的张未济精神很振奋，没一点睡意的样子。
“我的床好硬，我睡不着，你睡地上是不是更难受？”唐萍没法躺在床上，干脆坐在床上，隔着薄薄蚊帐望着张未济。
“不会……可能是我床没铺好。”
张未济起身点了蜡烛，撩起蚊帐仔仔细细整理着唐萍的床铺，他边铺床边挠着脸，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张未济的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被蚊子叮咬后的包。
“张未济……，你怎么被蚊子咬了，都不吭声的？”
“不打紧的，这儿环境不好，我怕吵到你。”张未济挠了挠脸，把唐萍床铺尽量地堆得高了些：“唐萍，你试试，要是不舒服我再帮你铺。”
唐萍试了试床铺，还是硬，这不是铺床能解决的问题：“就这样吧，不太硬了。张未济……外面蚊子多，要不……你也睡在床上吧。”
唐萍话说得吞吞吐吐的，可她还没说完张未济就厉声拒绝：“不可，我们尚未在祖师爷前行过大礼，未禀告诸先师，万不可越距半步。”
“张未济……可外面那么多蚊子，睡在床上，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不就行了。”唐萍涨红着脸解释着。
“那也不可。”张未济的脸上好几个大包又红又肿，他又疼又痒，但还是死鸭子嘴硬。
“张未济……在这儿，我们领证了，已经是夫妻了，我不管，你要睡外头，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唐萍这次直接把张未济按在了床上，吹熄了蜡烛，躺平了。
“唐萍……我会毁了你名节的。”张未济想起身，唐萍按住了他。
“张未济……我也毁了你的，睡吧……”唐萍没给张未济说话的机会，就侧着身子佯装睡去了。
张未济僵硬地躺在床铺的外侧，一动不动。
唐萍可能太累了，她开始朦朦胧胧漾起睡意。
窗外又划过一道闪电，一声闷响之后，屋外传来惊叫声，一群人脚步时候声，然后是好几个人在门口敲门：“唐萍…唐萍……不好了…不好了…你哥出事了……”
老唐出事了！
唐萍和张未济立刻起床，打着伞，跟着叫门的人，在大雨中，到了出事的山边。
黑暗的大雨里，一群人正围在一起议论着。
“死得真惨……”
“到底死了几个？”
“好好的土堆子怎么会滑坡呢？”
满身泥泞的小孩，坐在地上吓得哇哇大哭。
中年妇女样子的女人，捂着小孩的眼睛，拍着小孩的肩头安抚着。
滂沱的大雨，血流成河，满地泥泞的水坑都变成了满满的血水坑：“家属来了没有，家属……”
“来了……”唐萍不知道是谁把她扯到了一堆泥土前面，高高的泥土堆之上压了一块巨石。
巨石的下面，泥泞的泥土之中分明还有几只人手，泥土之中血水不断地在往外渗。
石头的旁边已经挖出了几个人，脸上沾满泥土，不可辨认。
“快认认哪个是你哥？”
一个领头的带着唐萍和张未济，去看那几个人的尸体。
唐萍一到旁边，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张未济……”
她半倚地躲进张未济的怀里，这些尸体被雨水冲刷出了脸，可是他们的脸……
可是他们没有脸……
一旁的人都吓得惊叫起来。
在大叫之中，唐萍听到了呼救声……
巨石底下，传来了唐卫国的呼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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