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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立夏之日

    连绵的阴雨子归来之日,径自下了起来,毫无一点转晴的意味,倒也迎合这“谷雨”的节气之名。谷雨绵绵柳含烟,正是陵城好时节,然箫易并不觉如此。这几日以来,箫晑终日昏睡,脉相越来越弱。眼看着救心散炮制的丹药一日比一日少了,韩璃却依旧总计难寻。救心散若是也用尽,那箫晑当真危急了。箫易心中有些急躁,终日迎风冒雨骑马奔走于陵城之内,意欲寻到荻花谷雨,只是任凭他掘地三尺,韩璃终是千寻不见,好似此人未曾出现过一般。

    关于赈济灾民之事,箫易曾几次向豫帝上谏,只是豫帝终日不出寝宫,似是可以的回避,又似在谋划着什么要事。

    谷雨已过,立夏之日,下了足足十日的雨竟然止了。待到黄昏之际,郁结的愁云消散后,久违的日光将整个陵城染上一抹血红。箫易径自走到安置箫晑的偏室,偏室逆着渐落的夕阳。夕阳垂在苍茫的天际,远天处几只白鹭自惊起,翩然飞过斜阳余晖。白鹭与飞霞相映,自是别有一番诗情画意,可所有的事情画意在箫易眼中,不过是徒增烦扰。

    箫易无奈的嗟叹一声,疾步进了偏殿。偏殿之中,箫晑依旧昏迷不醒。箫易将箫晑扶起,依偎在自己臂膀之上,为他服下最后一枚救心散的丹药,而后轻轻将他放平,又掩了掩被子,无奈的摇着头。

    忽然,他头脑中灵光闪过,一个念头浮出,灵狐之血可以救治箫晑,那么人血是否亦可?思及此处,他迅速起身,将茶盏打碎,随后挽起左袖口,拾起茶盏碎片在手臂上狠狠割出一道伤口。那一瞬,鲜血涌出,他急忙找来茶盏盛放鲜血。

    不出片刻,茶盏已经盛满。他端起茶盏,再次行至箫晑床榻之畔,心怀期许的将一盏鲜血喂给箫晑。只是,箫晑饮过血后,仍是一切如旧。

    箫易再次起身,割开手臂,盛接鲜血,为箫晑服下。

    如是几次,箫晑依旧未有任何变化,他懊丧的蹲坐在墙角。夕阳已落,天色昏黑,箫易呆坐在墙角,任凭手臂的伤口流着血。他仿佛是一个失了魂魄的躯壳,直直的望着地面一语不发。

    良久,他起身出了偏殿,片刻后眼底腾起点点绝望。

    推开偏殿的门扉,雨后的寒意直入骨髓,更为寒彻骨髓的是他的诸多无可奈何。他无奈于箫晑的中毒之深,他无奈与箫晑的求医无门,他更是无奈于自己的回天乏术。一时间,他只觉心绪低沉,神情恍惚的走出王府。

    时间点地流逝,他好似不知疲累一般就那样走着。一路上,自琅邪月从天角上了枝头,他却浑然不觉。忽然,一阵悠扬的洞箫声传了,箫易恍如梦中惊醒,抬起头向天空望去,方知已经出门多时。四下寻望,只见自己竟已经来到陵城西南的竹林别苑。

    翠竹在夜色中错杂交织,仿佛黑墨喷洒的画卷,一人一袭白衣正立在竹梢之上,兀自吹着洞箫。箫声呜咽,愁肠百转。高亢处,如悲极嘶鸣,低吟时,如东风絮语。片刻后,那人一曲奏罢,纵身跃下。只见他一张清朗的面容上,神色宛如寒冰,却又有一行清泪划过。

    那人见到箫易,低声道:“似是我归来的有些晚。”

    箫易见了他,只觉最喜之事不过如此,笑道:“不晚,只要韩先生归来便好。”

    韩璃将一个盛着暗红之液的琉璃瓶交于他手,道:“去给世子解毒吧。”

    说罢,韩璃转身欲走,却被箫易叫住:“方才一曲忧思缱绻,韩先生可是有心事?”

    韩璃转头看了一眼箫易,道:“疏影暗香谷雨后,荻花飞絮晚来秋。啼尽杜宇天涯断,笔砚模糊曲难旧。”

    随后韩璃纵深一跃,立于竹稍之上,身形闪过消失于夜色苍茫之中。一个气若洪钟之声响起:“三日后我去王府寻你。”

    箫易听闻此言,只觉心中千钧落定,迅速奔向王府,将灵狐之血于箫晑服下。箫晑服过灵狐之血,面色间纸色褪去几许,脉搏亦是渐渐恢复。箫易见到此情此景,长舒一口气,伏在床榻边守着箫晑醒来。

    次日一早,箫易睁开惺忪睡眼,大叫一声:“不妙,大事不妙!”

    一个虚弱的声音问道:“何事不妙?”

    “我怎会睡去,晑兄饮过灵狐血……”说着,箫易向箫晑望去,惊道,“你……醒了?”

    “我还是继续昏着吧,某人似是不愿见我醒来,不妙、不妙的没完没了。”箫晑说着,虽是玩笑,却让箫易心中莫名的安稳,他不由得傻笑起来,箫晑不仅醒了,且还会说笑,这对他而言便是最大的安慰。

    “我去安排膳食,想必此刻你腹中空空,定是饿了。”说罢,箫易起身推门而出,却不料一人迎面撞上。仔细看去,竟是礼亲王府的世子侍童无垢。无垢见自己莽撞冲撞了更王箫易,默不作声径自跪地。

    无垢是受过礼教的,今日如此莽撞,难不成是遇到了是非?就在这时,一个更王府丁焦急的跑来,喘着粗气对箫易施礼道:“殿下,此人自称是礼亲王府的……”

    一语未了,便被箫易出声止住。箫易扶起无垢,道:“无垢,你今日为何如此冒失?”

    无垢对曰:“请殿下恕罪,小的只是听闻世子抱恙,于贵府休养,心中颇为牵挂,故此做出此等之事。”

    说着,无垢向偏殿奔去。箫易不及拦阻,无垢已经闯入偏殿。箫易只觉大事不妙,迅速追至殿内,只见无垢正死死的掐住箫晑咽喉,疯狂笑道:“箫晑,你三番五次坏我主上之事,今日我便要替主上灭了你。”

    箫晑中毒已久,此刻又是刚刚得了解药,无力反驳,只有被擒。箫易眼底燃着怒火,抡起拳头向无垢挥去,却不料无垢力气极大,一掌便将他的拳风化去。随后化掌为拳,重重击打在箫易下腹之上,将箫易击得连连退了数步。

    箫易顾不得腹上受拳,举起左拳再次扑向无垢,却被无垢闪身避开。于此之际,无垢用力捉住箫易左臂,单手将其擒住。

    那一霎那,箫易的左衣袖上猩红一片,原本已经凝结的伤口再度撕裂,鲜血流溢不止。箫易忽然想起什么事情,迅速从怀里翻出一个青色瓷瓶,向无垢身上散去。

    片刻后,无垢手上力道一松,整个人好似筋骨齐断一般瘫在地上。是淬骨销金散,白咸州女医赠与箫易防身之物。箫易得以脱生,背起箫晑,奔出偏殿,随后一声怒吼,护院纷纷前来将无垢制住。无垢知晓那一脱逃后,牙关一咬,当场七窍流血而亡。

    箫易惊魂未定,却听闻有人叩动府门,片刻谋反的庸郡王府中世子箫晨,率领着兵部巡卫队出现在院内,护院及府上的下人全被制住。

    箫晨面色嘲讽的看了一眼箫易,随后对巡卫队号令道:“拿下!”

    箫易不屑的说道:“你凭什么要将我拿下?”

    箫晨不假思索的说道:“用毒害人,其罪当诛!”

    巡卫队十余人向箫易围合过来,只见箫易豁然挺起胸膛,怒吼道:“谁敢!”

    一声吼出,一种行军作战之时的气势油然而生,威吓的巡营兵不敢向前。箫晨气急:“你等若不将他拿下,明日便是你们的断头之期!”

    巡卫队之人闻言,迅速将箫易与箫晑擒住。箫晨走到二人面,狂笑不止,挑起眉眼看着箫易,在箫晑胸口重重一拳。箫易见状,咆哮者意欲挣脱去护住箫晑,却适得其反,一众巡卫队兵被箫晨号令制衡箫易。箫易不知为何种力量所驱使,竟硬生生的挣脱,于十数人打斗起来。

    再看箫晑,箫晑本就虚弱,受了重击一口鲜血喷出。押着他的两人面色见有些不知所措,而箫晨却笑得更为猖獗,随后又一拳重重击打在箫晑胸口。箫晑连受两拳,加诸中毒之深,已然是招架不住。然而,他却一副正气凛然之势,一脚将箫晨踢得退后十数步,而后咬紧牙关道:“乱臣贼子,竟敢在堂堂豫国郡王府上作乱!”

    箫晨稳住身形,嘲笑道:“问说礼亲王教子有方,看来不过如此。今日我便要代礼亲王教训你一番!”

    说罢,张开手掌挥向箫晑,一计重重的耳光在箫晑面上爆开。只见箫晑眼红如血,仿佛一头愤怒的豹子,挣脱巡卫队的钳制,一步跃到箫晨身边,接二连三的耳光挥向箫晨,怒斥道:“平素里,你倚仗着谢家家主的赏识,在谢家便对我诸般刁难,我都可以不计较。可你有何资格代我父王教训我!”

    忽然,寒光闪过,箫晨拔剑出鞘,狠狠此在箫旵胸口,随后迅速拔出。顷刻间,鲜血直流,箫晑一头栽倒在地。而此时,箫易好似发疯一般,竟然以一人之力将巡卫队十余人重伤在地。而后迅速奔至箫晑身边,将箫晑抱在怀里,试了试鼻息,只见箫晑气息全无。

    箫易怒不可遏,握紧拳头向箫晨走去。巡卫队见到箫易满是杀气的双眸,竟都做起龟缩之状。再看箫晨,被惊骇得连连退后,最终被逼至墙下,手中的剑也掉落在地。

    箫易死死地扼住箫晨的咽喉,怒道:“你杀了晑兄,我要你为他偿命!”

    说罢,受伤的力道更紧,只见箫晨面色之上渐渐泛起暗紫。巡卫队之人见状,纷纷挥起大刀向箫易刺来。箫易身中数刀,却好似不曾差距一般,愤恨的掐着箫晨颈项,即便要他粉身碎骨,他亦是要手刃这个害死箫晑之人。

    巡卫队救主心切,大刀再次挥向箫易。就在这时,巡卫队众人倒地,人人一直银针刺入肌理。片刻后,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携着箫易向王府外奔去。箫易看着那个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是韩璃先生,随即双眼一合,昏死过去。

    于此之时,箫晨怒吼着,号令巡卫队将箫易与救他之人拿下。巡卫队蜂拥而上,挺着刀向二人围攻而来。但见韩璃面不改色,随后纵身一跃,立于一个巡卫队兵的头上,竟将避开四下而来的刀锋。

    而后踏着一种巡卫队兵的头颅连奔几步,借力跃上屋檐。韩璃携着箫易,行动稍显迟滞,不小心肩上中了一人射来的飞刀。

    昏迷之中,箫易感觉自己跌入了一片漆黑,无数的黑影不止的涌出,向自己袭来。他没命的奔逃着,前面一点点亮光闪烁,竟是一柄剑,有一人正引剑刺向箫晑。一阵惊骇,豁然起身,竟然是梦。四下寻望,四周之物好似一间荒废的庙宇,毒辣的日光射进门窗,韩璃于窗前负手而立,留下一个孤寂冰冷的背影。

    韩璃头也未回,说道:“你醒了?”

    “这是哪?”

    “陵城外的一废弃的土地庙。”

    “晑兄呢?”

    “他……”

    未待韩璃说完,便被箫易打断了:“他可是有意外?”

    “他,被巡卫队带走了,生死未卜。”

    “你的意思是,晑兄凶多吉少?”箫易仿佛失了魂魄,兀自沉吟着。片刻后,他径自腾起身,向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

    “救箫晑。”

    “你用什么去救他?用你的蛮力和粗浅的功夫,前去庸郡王府要人?”

    箫易闻言,不由得愣忡在原地。他懊丧的一拳向荒庙的的木梁上击去,惹得灰烬呛入鼻息。韩璃走上前,轻轻唤道:“若你当真着急,那边应该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寻找到可动用的力量。”

    箫易抬起头,望着韩璃,道:“韩先生,你可否告知我到底发生何事?”

    “我不知晓,只是收到司徒长史飞鸽传讯,让我速去王府救你。至于其他,日后见到他你亲自问他吧。如今你醒了,便尽快随我赶路吧,行往莽乡。”

    箫易闻言,知晓定是有事发生,于是急忙起身随同韩璃出了破庙。刚刚推开门,只见兵部巡卫队众人正在大肆搜捕,至于搜捕何人不想便知。为首的那人荒庙撇来,目光一定,吼道:“在那!”

    一声吼吼罢,巡卫队众人蜂拥而上。

    昨日巡卫队之事,矛头直向箫易,今日似是比昨日更甚。箫易头脑迅速思索着,试图将诸般种种连城一线,可却百思不得其解。韩璃见状,迅速拉着箫易,折荒庙栈之中,对箫易低声道:“不想这些追兵如此之神速。”

    而后,韩璃引着箫易奔向荒庙门。荒庙外昊日当当空乾坤朗朗,却又一份不容言说的肃杀之气。韩璃拉起箫易,自荒庙后门逃出,却不料后门早已设伏,三十余巡卫队兵骑着马围堵在后门。箫易心中惨然,心中暗叹道,此刻我定是要被生擒了。

    却见韩璃,纵身跃上屋檐,随后脚上用力一震,瓦片受力而起。他大喊一声“惊”,随后将瓦片踢出。瓦片纷纷而出落在马蹄之下,马似受了巨大惊吓,狂躁不止将巡卫队兵重重摔下后,四处奔窜。

    再看那逐渐飞落在地的瓦片,竟集结成奇门遁甲之势,箫易有些惊骇的看着韩璃,此人不过弱冠之年,一身武艺已是超凡,智计亦是难有人可相与匹敌,却偏偏又将这奇门遁甲之事融会贯通。若不是天降英豪,那便是乱事出妖。

    韩璃见马惊奔走,纵身跃上马背,将其擒服,拉起箫易一骑绝尘,奔向莽乡。

    莽乡,地处海州,原本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荒野小村,居户不过五百。却因是高祖故居,而被视为豫国起源之地,至高祖创立豫国后,将其扩建为城。箫易幼时,曾随皇族归乡问祖,故此稍有印象。

    三日后,马过劳而亡,二人已到莽乡所处海州之地。海州其西紧邻帝都陵城所在的源州,启动为茫茫大海,因其临海故称海州。一入海州,二人便迅速找了船家,改行水路。水路畅通,不出一日,便已至莽乡之处。

    入莽乡后,韩璃携着箫易急急下了船只,而后奔至城郊东南。一路上,韩璃几乎未曾开口,到了妖林之畔,却停住脚步,望着石碑叹道:“到了。”

    箫易不解,看向韩璃。韩璃解释道:“一会你要紧跟着我,这片密林看似寻常,其内却暗藏阴阳八卦之相。若五入此林,必将迷失,故此被不知情者称之为妖林。”

    箫易虽是知晓妖林之名的由来,亦是知晓不过一路上幸得此人所救,此人自然不会加害于自己,只是他言语甚少索性之事又令人丈二和尚,故此面色犹疑滞在原地。

    于此之时,韩璃好似看穿一切,开口道:“你可是在担心我会加害于你?”

    箫易摇了摇头,道:“以韩先生的功夫,若是要加害于我,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只是箫易对这几日之事颇为不解罢了,还望先生说明。”

    韩璃微微一笑,手指弹在箫易额头,说了一句“走了”,转身向妖林行去。

    箫易想着适才的一幕,竟然愣忡在原地。这几日他见到的荻花谷雨,一路上的言语不过三五之数,面色更是冷过寒冰,竟不知他还会笑。

    “若再不走,便将你扔进着妖林之中自生自灭。”韩璃之声再次响起,箫易急忙跟上。几番折转一处庄院,庄院门前的松木异常俊秀,巨臂擎天宛如帝之华盖,一个“杨”字悬于门扉之上。巫医觉醒http://www.mibaoge.com/0_2/  首发起点中文,作者:一代仙侠,笔趣阁正在更新中,欢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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